欺人的告诉自己,你没有妈妈也一样的。
久而久之的,居然真的把妈妈给忘记了。
不知道哭了多久,苏曼放下饭碗,抬起了头,对面的女人在泪眼之中变的模糊,也年轻了许多,和童年的记忆逐渐合二为一,她嘴唇微动,近乎悄无声息的唤道:“妈妈——”
“嗯,”陶锐轻轻的应了一声,又极度温柔的补充道:“妈妈一直在呢。
她把面巾纸盒推到了苏曼面前,自嘲道:“妈妈真是没长进,这么多年了,还是只会这两样菜。”
苏曼的泪水越发汹涌,她低下头,大口大口的往嘴巴里扒着饭和菜,早已经吃不出什么味道,只有满口的酸。
当母女二人都放下了筷子,苏曼终于能勉强控制住自己的情绪了,她看向了陶锐,“你——”
陶锐笑了笑,点头承认:“我已经好了。”
她环顾了下左右,颇有感慨的道:“这房子,还是我年轻的时候住过的呢
陶锐的素手抬起,把散落的一缕头发别到了耳后,轻声道:“我想跟你讲一下我和你父亲间的事情,我不想你误会什么。”
顿了下,陶锐抬起头,直直的看着苏曼,强调道:“我只会说这一次,如果有什么问题,你也可以问。”
苏曼一下抬起头,母亲抛弃她和父亲,是她心中永远的痛,哪怕现在母女可以坐在一张桌子上,那曾经有过的裂痕却始终存在。
陶锐双手握住了水杯,十指绷紧,手背上的血管微突,显然,下面的话,让她十分难以说出口。
苏曼突然不想知道事情的经过了,她脱口而出的道:“你不想讲就不要讲了”
陶锐抬起头,欣慰的一笑,困扰她的问题似乎一下解开了:“曼曼,你是个好孩子,妈妈更要说了,妈妈不想你误会。”
“事实上,当年,是你父亲赶我走的。”
苏曼全身僵硬,难以置信的看着陶锐,几乎怀疑自己的耳朵出了问题。
一旦有了开头,后面的就顺利了许多,陶锐自嘲的一笑:“你父亲,一心想研究出一道天下第一美食,我一开始,是无条件支持他的,但是随着你的出生,一天天长大,我越来越不能容忍他的眼中除了做菜再没有其他事情的做法
“在你还很小的时候,他给你换尿布的次数十个指头都数的过来,我一个人给你洗澡,给你喂饭,带你去医院。”
陶锐低头浅笑,“其实也不算很苦,你小时候很乖,像个小猫一样,窝在我的怀里,别人家的孩子打针都会哭,你就咬我的手,又没有牙,啃的两眼泪汪汪,所有的小朋友里,你是最可爱的一个。”
“后来你再大一点,我就开始出去摆地摊赚钱,有时候也带你回去看你的外公外婆——”
陶锐自嘲的笑了下:“当面他们赶我走,转过身,你外公外婆都偷偷的塞给我钱,还叫我不要告诉另外一个。”
想到外公外婆,苏曼会心一笑,那对老夫妻的确是这样的。
陶锐轻叹一声:“到底是嫁出去的女儿,我也不好老向娘家伸手,渐渐就很少回去了,大概那个时候开始,你外公外婆才是真的生我的气了。”
“你越来越大,邻居家的孩子都开始上幼儿园,你却只能玩泥巴,家里的日子紧巴巴,我开始和你父亲吵,也是我不好,每次吵架,都忍不住用分手来威胁他,有时候看着他受伤的样子,心里很难过,又很痛快。”
苏曼直直的看着陶锐,陶锐不像是上次那样变的完全沉浸在往事中,她说这些的时候,神情中带着反思,更像是在观赏着别人的电影。
“然后有一次,你爸爸突然不再沉默,他只对我说了两个字,你走”陶锐嘴角微弯,笑容苦涩:“我当然不肯走,我死死的捉住了门边,我哭着求他,他还是把我推了出去。”
“外面下着雨,我就蹲在门口,守到天黑,又等到天亮,始终没有等到他出来看上一眼,我突然觉得,活着也没什么意思,随便找了辆车,就撞了上去
陶锐说的轻描淡写,苏曼却听得惊心动魄,她不知不觉的走到了陶锐身边,蹲下去,握住陶锐的手,仰望着她。
“然后我就糊涂了,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梦里最开始的时候,只有你父亲,然后渐渐有了沈诺,后来沈诺告诉我,这个梦,我做了三年,梦醒的那一刻,我做了个决定,既然嫁给自己深爱的男人是这种下场,那就和爱自己的男人在一起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