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瑾对永安王府姬妾之事没有兴趣,陪坐一旁随意听着,却感觉到主位上看过来的目光。
皇后的脸上一派祥和之色,笑吟吟地叙话,扫视众人时也很自然,没有特意的针对,可如瑾还是感觉到她看过来的眼神别有含意。
正暗自纳罕的时候,只听宫女秋葵说:“这位新姨娘说起来,还和七王爷府上的蓝妃有些渊源。”
如瑾心中一突。
莫非……
皇后状似无意,“哦?是么?”
殿中其他人也看向如瑾。秋葵笑道:“原是之前从襄国侯府陪嫁过去的丫鬟,她主子犯了错,六王妃心地仁慈没有迁罪于她,还将她提到身边做侍女,谁想一举有了身孕,真是天大的造化了。”
是如意。
众人闻言神色各异,太子妃修得细细的眉毛高高挑起,露出不屑之色。
被大家齐齐看着,如瑾含笑接话:“秋姑姑说的人,可是名叫如意的侍女么?”
秋葵道:“名字是什么我不大清楚,是听去永安王府安胎的女医官提起的。不过当时蓝姨娘两个陪嫁丫鬟,一个获罪被处死,想来就是剩下的那个了。”
有孕怀胎的喜事,提起当日罪过非常煞风景,如瑾没说什么,蓝如璇和如意怎样又不关她事,她们爱说,听着就是了。
太子妃冷冷搭腔:“六弟膝下无子,能有喜讯自然是顶好的事,但这怀孕的人实在有些不妥当。身份贵贱且不说,单论这丫鬟以前服侍的旧主,那是个多歹毒的人!有其主必有其仆,真让人为六弟府上担心。以前那个蓝姨娘没孩子都敢做坏事,这回新姨娘有了子嗣当倚仗,还不知道要做出什么事来。”
座中有两个命妇用帕子贴了贴脸,正襟危坐,只当没听到。
如瑾在瞥见皇帝身影的时候就低头跪在了路边,比张六娘快了许多。一行人跪在地上行大礼,如瑾只能看见龙袍镶金绣银的袍角。
皇帝的声音响在头顶,“六娘病好了?许久不见你进宫。”
“多谢父皇关心。儿臣还没好彻底,皇后和静妃娘娘赏了女四书下去,儿臣是来谢恩的。”
“嗯。”皇帝目光一扫,最后落在如瑾身上。
如瑾一直深深低着头,躬着身子,但不知为何却能感觉到自己正被人盯着,顿时浑身不舒服。
“襄国侯的头疼病最近如何?天气转暖,该有起色了吧?”
如瑾定了定神,恭敬答言:“劳皇上惦记,家父近日是好了一些。”
“让他好好养着,宫里有的是御医,再犯病尽管去找他们看。”
“是。”
皇帝让几人起身,如瑾随着张六娘站起,仍然低着头。
见面次数多了,她已经没有了初次相见的心潮起伏,那股想上去刺几刀的恨意也渐渐淡了。长平王无微不至的体贴如同暖阳,一点一滴驱散她内心最深处的冰凌。
可这不代表重见故人她就能正常与之对话。
她不想看到皇帝,也不想跟他说话,尤其是……看到萧绫,她就更厌恶他。
皇后,庆贵妃,宁贵嫔,以及太子妃和宫里所有女人,她们的挑衅她都能淡然一笑,置之不理,可近距离接触皇帝,她依然是没办法冷静。
只想赶紧结束这场意外的相遇。
皇帝却不走,也不让她们走,站在那里只管说话。“前几日轮到罗编修进宫讲读,朕看他气色饱满,心情不错,随口一问,原来是他给幼子订了门好亲。”
这次是和罗氏说话了,罗氏赶紧又跪下:“托圣恩庇佑,妾身家里才能祥和美满,吾皇万岁。”
“自家人说话,不必讲虚礼。”皇帝让她起来。
如瑾耳中听着两人对话,身上不舒服的感觉却仍旧没有消失。难道皇帝还在看她?她忍了抬头的冲动,屏息立着。
皇帝却说:“怎么见了朕都像老鼠见了猫,诚惶诚恐的,头也不抬。”
如瑾只好抬首,眼帘却是垂着的。张六娘道:“父皇威重,儿臣等人失礼了,请父皇恕罪。”
萧绫适时插嘴,微微偏了偏头,流露女儿娇态:“皇上,您好不容易歇了一个时辰,说要陪臣妾的,倒是和王妃她们说起话来,一说就是半个多时辰,还哪有工夫分给臣妾?”
这样当众肆无忌惮的撒娇未免太出格,张六娘三人俱都垂首。
皇帝这才转目,看了宠姬一眼,“几句话,哪里就半个多时辰了?”
“臣妾觉得一个时辰都有了。”萧绫美目流转,“皇上,东头池子里的浮冰化了,水正清呢,臣妾陪您去看看?”说着竟上前拽了皇帝的衣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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