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平王瞅着倒地的美人皱了皱眉,“还没说完呢。舒殢殩獍”——显然对佟秋水的承受能力非常不满。“抬走吧。”他挥挥手。
花盏小心翼翼地试探问道:“王爷,抬到哪里去?”
自从闹刺客后小双子等人死去,至明在主子跟前的时间比他长,花盏这个名义上的领头太监就越发怕说错话,做错事,干什么都有点战战兢兢,不如以前利索了。
长平王转身走了,没理他。
至明上前招呼了两个跟班,低声吩咐将小佟姑娘抬回西芙院去。花盏恍然,亦步亦趋地跟上主子,额头冒汗。
长平王晃晃悠悠朝园子里去,走了一段路,才突然拉家常似的说:“花盏,你这段日子过得怎么样?”
花盏一个激灵,忙低头回答:“承蒙王爷关照,奴才不胜感激。”
“呵呵,本王关照你什么了?”
“……”花盏没有马上回答,脑子里飞快琢磨该怎么答才能让主子满意。
徒弟小双子的死透着古怪,他还没有笨到单纯以为那是刺客干的。王妃禁足不出,表明皇后的力量在这个府里受到阻碍,身为皇后指派过来的人,他的地位非常尴尬。该怎样回答,才能让王爷觉得自己忠心耿耿并无外心呢?琢磨着,思量着,回话就慢了。
长平王微微一笑,替他说了:“本王关照的,是你的命啊。”
花盏更不敢接话了。
论及生死,怕一不小心就祸从口出,丢了性命。
进了锦绣阁后头的小园子,长平王到亭子里歇脚,后头快步有内侍走上来往亭中的石凳上铺软垫。长平王坐了,看着脸色泛白的花盏,说:“不用怕,你还没做过不好的事,这些年中规中矩服侍在本王身边,本王暂且不想要你的命。”
花盏扑通一下跪了下去。“多谢王爷!多谢王爷开恩!奴才以后一定更加努力侍奉!”
感激涕零到有些失了体统的叩谢,当着手下的面,他却一点不觉得丢脸。”
“那些个不成器的,别跟我提他们!在我眼里,只有你才是嫡传。”
“二爷爷,我已经不是他家的人了,以后,这种话就不要再提了吧。”
“你……”老者咳了几声,拂袖,“不跟你说这些没用的。你只决定吧,要么跟我去太医院接班,要么,立业成家让我看到你生儿子。下回我来,你必须给个选择,不然……不然以后少跟我打探消息。”说罢愤愤而去。
一袭麻布青衫的男子将老者送出院子,目送老人家远去了,这才回身带上院门。
“我早已不需要和您打探消息了。”他轻声笑笑,清俊的眉宇之间隐有落寞。
返回房中,掀开素面棉布帘子,一只脚未得踏进去,他却箭一样弹了出来,整个人退后一丈多远。
“谁?”不动声色握住了墙角竖立的竹竿。进屋的一瞬间他感觉到屋中有人,面目未曾看清,便警惕地退了出来。无声无息,趁着他送人的工夫潜入房中,恐非好人。
屋里传出低沉的笑,“凌先生好身手啊,这地方小,不然我倒想跟你讨教两招。”
“些微防身之术,不值一提。不知阁下何人?若是问诊,今日已结束,恕不远送,请走吧。”
“不问诊。想和你讨个方子,能进来说话么?这么隔着门里门外,仿佛我有多讨厌似的。”
这偏居小院的郎中正是凌慎之,近来一直住在这里,一面研究医书,一面给乡邻治病,赚些微薄收入聊以度日。生活很平静,像城南许多平民人家一样,每日重复着同样的事情。
而这日暮时分突然闯进房中的男子,是他平静生活中许久不曾遇到的意外。
对方一直带着笑意说话,可他本能感到抗拒。还不知道对方是谁,他便产生了不想与之结交的感觉。
被邀请进屋,他站在原地想了一想,才放了手中竹竿,慢慢走到屋里去。
棉布门帘一合,屋中陡然亮了起来,有人点亮了油灯。凌慎之这才发现屋中不只一个人。
正中椅子上坐着的,是一个黑衣黑裤的年轻男子,长眉凤目,颜如美玉。旁边还侍立着两个同样一身黑色穿戴的随从,布巾包着头脸,只露出古井无波的眼睛。
三个人都很安稳,但凌慎之见到的刹那,就断定自己根本不是几人的对手。只要他们愿意,瞬间就可以暴起困住他。
于是便释然了,反而放松下来,朝着正中而坐的男子拱了拱手:“敢问阁下姓甚名谁,来此要讨什么方子?乡野郎中,恐怕会让阁下失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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