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年多以前,所有人对手残脚残相貌奇丑的闲王是唯恐避之不及,两年多以后的今日,闲王府的门槛都要被老百姓们踏破,尤其是年轻待嫁的姑娘们,更是争前恐后地前来,就为一睹闲王那传说中从丑陋不堪到姿容馥丽的绝代容颜。
闲王醒了,再没有发病迹象,血色慢慢回归到他的面上,妖冶的容颜似乎比往常更为绝致,惊为天人,举世无双。
宋饮歌赶回去时,他已经不在了房内。
听千山说,他此时与流云正在书房。她又急急往书房赶去,就想快些见到他,然而待她到书房门口,正要推门进去,流云却恰巧从里头走了出来。
“王妃。”流云顺手将门关上,并郑重地对她说道,“王爷说不想见你,你请回吧。”
“怎么会不想见我?”闻言,她浑身旋即颤抖起来,声音也抖得厉害,“你骗人!让我进去,我要见他!”
闲王端坐在案前,听到她的叫喊声,虽是心疼,却忍着不出声。
此时此刻,他最不想见到的人,便是她了。
流云依旧摇头,拦在门口:“王妃,王爷说过,他现在只想一个人安静会,王爷身子还未痊愈,您就不要去打扰他了。”
“你告诉我是为什么?”里边一点动静也没有,宋饮歌放弃了呼喊,只是两眼紧紧盯着流云的眼睛,逼问道,“他为什么不肯见我?我和王爷两年未见,突然能相见了,他却不想见我?这太好笑了,流云,你说话啊,告诉我这是为什么?他为什么不肯见我?”
流云一脸无奈,低下头来:“王妃,您就别为难属下了。”
“我不信,你走开!”
什么不肯见,她死都不会相信!
流云似乎也并不打算一直将她拦着,正要让开之时,突然从房内传来闲王的声音:“让她进来。”
宋饮歌连推门而入,一眼就对上他并不暖的眸光,心里一怔,来不及多想,只是轻声问他:“王爷,你怎么就起来了?你的身子还未痊愈,还是回房多休息吧。”
对她的关心,他却淡漠处之。
“你有什么要紧的事就快说吧。”他低下头,不看她,冷漠极了,道,“若是没有别的事,我们就不要再见面了。”
“什么?”亲耳听他这么说,宋饮歌心里咯噔一声,快要碎了。
她上前几步,来到案前,不可置信地看着他低头的模样,睁大着眼,“你刚刚……说什么?”
她还是不信,突然不想见她,为什么?她做错什么了吗?
“没听清吗?”这时,他抬起头,盯着她的眼赤色却陌生,“我说,我们再也不要见面了,你走吧,我不想再见到你。”
那双眼眸是熟悉的,眸光却是无比陌生冷漠的。
宋饮歌拼命摇着头:“为什么?我不信!”
重逢后不是应该高高兴兴的么?他却说出不想再见到她的话,她搞不懂。
“没有为什么。”
他站起身,绕过台案,来到她面前,语气轻了又轻:
“若真要说出个理由,那便是……”
那白希漂亮的手指还是那般修长叫人难以抵抗,却抚上了她留有伤疤的脸颊上,敲了敲带疤的皮肤,轻笑。
“你这么丑,怎能配我?”
“我……我……”她面色大变,手忙脚乱找来面纱,蒙住那块疤痕,“对,对不起,我,我马上把它盖上,我,我……”
心里慌张到了极致,都怪她不好,因为太着急想要见到他,连面纱都没来得及就进来了。现在蒙上了,该不丑了,不丑了……
可是他唇角却勾起一丝讽刺的笑,“你以为盖上了就没有那道疤痕了吗?宋饮歌,你给本王听好了,不论你脸上有没有那道疤痕,都不配与本王为伴,懂吗?”
“不,王爷,你怎么能这么说,我……”看着他眼里那再讽刺不过的冷笑,她慌了,心里直问,怎么办,她该怎么办,他嫌弃她了,怎么会这样,她该怎么挽回他?
“王爷,我知道这不是你的心里话,你是爱我的,我知道你是爱我的。”她摇着头,拉住他的衣袍,不住为他辩解。
可是他如今跟换了个人似的,轻瞟她一眼:“宋饮歌,你不会真以为本王爱过你吧?”
“难道不是么?”她仍然不肯放手。
喉头哽塞至极,眼睛里似乎有什么东西就要流出来。她拼命抬头,不想让它们流出来,然而……
“本王爱过你?简直是天大的笑话。”他一把将她的手甩开,往前走了两步,背对着她,“我从未爱过你,你走吧。”
“你真的一点都没有爱过我?”她浑身颤抖得厉害,拼命忍着眼泪。
他继续轻笑,“是的,从未对你有过爱意。”
这句话,犹如晴天霹雳。
从未爱过?呵……!
她奋力吼道:“那为什么昨夜拼命叫我离开?难道你不是担心我不是因为爱我才那样吗!”
“你是本王的结发妻子,你若是死在沈傲手上,本王在外头不就多了个克妻的名声?”
“那今天呢?今天在刑场上,为何急着叫流云千山带我走?”她仍不死心。
她爱他入骨,如今,他却告诉她,他不爱她。
“理由同上。”
“那两年前呢?两年前你为何冒着生命危险来救我?”突然想到两年前,他是因为她才落入昏君之手,她心里又振奋起来,不是么,若非爱,怎会如此?
可是他却告诉她说,“别做梦了,你以为我是为了你么?本王不过是料定会有今日。不过宋饮歌,本王还是要感谢你的,感谢你帮本王剿灭了昏君,本王马上就要登基当皇帝了,到那个时候要什么样的女人没有?我还会要你么?你这么丑,也就只配得上当初戴着面具的那个闲王爷,想与我相配,我看你也就只能做做梦了。”
句句话不离讽刺之意。
他,已经不像他。
“我知道了,呵呵,看来,我一直都在做梦,现在,是该清醒的时候了。”
她笑了,情绪崩溃至极,绕过他就要疯了似的逃开。
可是,经过他身旁之时,她突然停下脚步。
“你是王爷,马上就要做皇帝了,你不爱我,是应该的。”
她来到他面前,眼眶泛着白光,扬起手,抚向他的脸庞。
“可是,你能不能让我和四贤道个别?我知道,不论我变得如何,他都不会嫌弃我。”
“……”
他不语,面无表情地看着她,但又好像不像是在看她。他的目光有些空洞,目无焦距。
她踮起脚尖,将唇凑近了他,在他那不点而朱的薄唇上,深深印下一wen。
“四贤,再见,不,是皇上,再也不见。”
转身的那一刹那,眼泪终究滑落下来。
再见。
再也不见。
天崩地裂,不过如此。
什么苦什么痛,她未受过?
走出书房时,她擦了一把眼角,抬头望了望天。
已近黄昏,人心亦是如此。
“王妃……”
书房门口,看着宋饮歌离去的身影瘦弱而悲凉至极,流云无奈极了。
他推开房门,进了去。
此时,王爷站在案前,背对着门口。
“王爷。”他叫了一声,试着开口问道,“就这样让王妃走了么?属下觉得,王妃并非肤浅之人。她断然不会因为那种事情而远离王爷,王爷,您会不会太仓促了?王妃她定是十分委屈。”
“你若觉得她委屈,那你去照顾她吧。”
闲王说这话时,声音分明比方才沙哑了很多。
“属下不敢。”流云忙道,“只是,王爷您有所不知,您醒来之前,王妃她为了您,亲手将……”
“不必多说,你也出去吧!”
“……是。”
流云作罢,只好退出了书房。
深知王爷是何等的舍不得王妃,但他又能怎样?不过是一介下属,又岂能越矩去管主子的事?
……
宋饮歌走了。
连夜离开了楚京城,悄无声息。
但东望,半月之久,都未有新君登基。
楚傲一直藏身在书房,未曾出过房门。
他知道,他又多了一个心病。
每一个日夜,他想到自己已经不是一个真正的男人,就尤其的痛苦。
若非如此,他又怎会赶他心尖上的那个女子离开。
他一直没有勇气去看自己的身下,即便流云和千山告诉过他,一切都是假的,他什么都没有损失,他和天下所有男人一样,可是他就是没有那个勇气。
脑海里总会不自觉回想到那夜所发生的事情,沈傲拿着匕首,将属于他身体的那部分生生割下,他怕在梦里也看见这不堪的一幕,半个多月,他未曾闭过眼,生怕一睡着便又回到那个时候。
甚至是滴水未进,他就这么在书房内站了半个多月。
但国不可一日无君,前来王府劝他登基的臣子数不胜数,每日都有三三两两的大臣前来,但每次都被流云和千山挡在门后。
直到后来,流云千山不再阻拦,反而加入列臣的队伍,一齐请命,请闲王登基。
一个月后。
闲王登基。
登基大典那日,正是七月的天,本该是炎炎夏日,天上却飘起了大雪。
雪花纷飞,他一袭明黄龙袍登上大殿,俯瞰天下,受着满朝群臣的跪拜,心头却愈发悲凉。
左眼皮不停地跳着,他深知会有大事发生,却想不到会是何事。
大雪纷飞,不仅是纷飞了东望的天。
“下雪了,娘亲,下雪了,雪好好玩啊……”
冷儿在玉儿等婢女的照看下,在雪地里不停地跑,不停奶声奶气叫着娘亲。
“冷儿...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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