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爱的姐姐,我是于枫。
当你看到这封信的时候,也许我已经死了。
也许因为忍受不了黑暗囹圄中的压抑与孤独。
也许因为忍受不了这里空气中那一丝丝若有若无令我烦躁的潮湿的苔藓气息。
也许忍受不了这里没有半分的灯光,每次的开灯,我的眼睛都会被晃到,疼得流泪。
每当晚上躺在湿冷的床上时,我就想立马睡去,可思绪总是像翩飞的被碾碎的花瓣一般被风吹远……
父母的祭日那天,我们一起穿着黑色的衣服与他们的墓碑前面。
那时的你就像变了一个人似的,而你的泪水也会提醒我,姐姐没有我想象的那样坚强,是会脆弱和伤心的。
我是家中唯一的男子汉,我要承担起责任来。
可现在的我,只能在铁牢中幻想外面的景色。
在金光漫漫的丰足日升里,我背着书包走进校园,鼻畔边都是香草的清香。
在余晖如绸的贫穷日落里,我踏着虚幻的雾气回家,耳边是车的鸣笛和驶过的声音。
我似乎要淹没在车水马龙中,黑白交替的斑马线将我困住,红绿灯在疯狂地闪烁着……
在我的眼里,世界是乱糟糟的一片。
而唯一可以冷静下来的时刻,其实是坐下来静静喝下一杯白开水的时候。
我最喜欢的,就是看着白开水由温变凉。
白开水里面是淡淡的涟漪,在光下,有的褶皱亮亮的,好像有夜里的路灯化在里面了。
里面倒映着的,是我麻木的眼神。
还有小学时那个一辈子也磨灭不去的创伤……
有些事,我不说,就没人会知道……
我似乎有了创伤后应激反应,我是一只蜘蛛,将自己裹在织成的网中。
天边是接近透明的湛蓝,有时会下雨丝,打湿我的校服衣袖。
在雪白的演草纸上,我拿起黑色中性笔,在上面尽情地演算。
那凌乱的雨声,就飘在我的脑子里。
那纷飞的雪花,就铺在我的脑子中。
考场上沙沙的笔音无限循环,我是否只是被困在了某一天而已。
我不想面对这残酷的事实。
姐姐,带我回家。
我已经错乱了。
分不清四季和晨昏,分不清时间究竟是向前延伸还是在如沙漏般回溯着,分不清自己是在孩提时,还是早已垂垂老矣……
神经细胞突触时而断裂,时而紧合。
也许都是,抑或都不是。
我也时常想起家和学校。
姐姐,你到现在还没发现吧,我在阳台那棵盆栽的叶子上养了一只小蜗牛。
它喜欢在晴天的时候沿着脉络缓慢地爬,趁着叶子不注意的时候啃它一口……
我给它起名叫阿窝。
每当下雨的时候,阿窝就缩进自己的蜗牛壳里,似乎怕急了外面的冷气。
我觉得现在的我,和阿窝好像哦。
这里好冷,我的手脚冰凉,嗓子很痒很痛,我讨厌这里。
什么时候,姐姐能接我回家吗?
我以前最讨厌重复,可这里每天都在上演的,就是重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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