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检举到了亭长那里。就再也检举不动。
牧牛人也不晓得还有哪个官大,但是这些检举就好像老黄牛放屁,闷个气都没得。
摇摇头,牧牛人牵着瘦骨嶙峋的老牛远去了。
可茅草屋内的动静却越来越大。
那精壮汉子操着一口流利的咸阳话,跪地喜悦道:“公子!大喜!秦王在咸阳自掘坟墓荧惑守心后,天下之人人心惶惶,秦国大旱严重,民不聊生。可秦王竟不治旱灾,却掏空一门心思在立后之上。”
他又道:“公子曾言,夫国事物先而一民心,则国昌盛也。这秦王先就一己私欲,必失民心,一国之主失了民心,则国必败!”
韩非清隽的眉眼微拧:“秦王要立赵国孤女为后,也只能在宗室和外臣此微妙之际提及,哪怕冒着天下大不韪,倒也重情义。”
那人嗤笑:“那有如何,终归只是个女人,如此沉溺情爱,怕是难成霸业,不足为惧!”
“合纵之事,你周寰的如何了?”
韩非手放在膝上,纤长的指尖微敲着膝骨,哪怕是在这破败的茅草屋里,也掩盖不足他的贵气和文雅。
那人胸有成竹道:“秦王刚一上位,秦国大旱,关中动荡,荧惑守心闹得人心惶惶,世人皆言秦王父不慈母不爱,是孤星,是天煞孤星。”
这话没个反驳。
荧惑守心是真,大旱连年也是真。
荧惑守心难得一遇,大旱连年更是千百年难得一见。想当初大禹治水将河流汇入海中,一直以来水患才是华夏民族的莫大的威胁,天下益水。
秦川更有东西八百里的秦川贯穿腹地,河流湖泊如织锦一般交织出了大秦壮哉的山水画卷。
哪能料到今日的大旱连年?
“秦人心惶惶,加上水渠的开挖召集了大量的壮丁,留下一群老弱妇孺守着青黄不接的干涸田地,且在下和秦国的少内令交好,酒咥饭饱之际,偶然听之这几年来,开挖水渠的人力物力财力早已让大秦的财政喘息不过。”
那人转了转眼珠,“壮丁服徭役怨声载道,饥民食草裹腹饥肠辘辘,依秦王立后诏令,势必得大兴土木,大肆铺排,皆时秦人天灾人祸一起背,民有菜色,军无战心,正是合纵的最佳良机!”
他铿锵道:“九公子!秦强一时不可强一世,单拳难敌四手,猛虎也怕群狼,您铺的棋局要收盘了!”
*
“咯咯咯——咯咯咯,”
黎明破晓,有公鸡叫唤了起来。
“咯咯咯。”
还在沉睡的赵王宫里,也突然有个女人的娇笑传出来。
那娇声,是十足的魅,挠人脚底板的,往骨缝里钻的风情。
“咯咯咯,今年的太阳,好大呀。”
里面的女人似乎伸了个懒腰,外头垂着头厚着的侍女就把那珠帘拉开了,是个女人,裸露着半个身子,像是剥了皮的瓣子肉,水灵的饱满的,上面纠缠着如瀑的金发。
是女人,且女人中的女人。
她那双湛蓝色的眼睛似乎有魔力般,当你和她对视时,连心脏都完全攫住似的,不能跳动。
她动了下眉头,挺着胸脯,哼哼吟吟,“天亮的早,太阳也大。”
如今天下就秦强赵猛,其余齐,魏,韩,楚,燕国不过就是水上的浮萍,皮上的寒毛,是附属中的附属,陪衬中的陪衬。
就连着这天上的太阳,似乎也格外厚待这两位霸主。
旁边的侍女立马拿着蒲扇过来给她扇风。
女人闭着眼睛。
蒲扇送来的风吹拂起了寝宫的薄纱,露出里面一位闭着眼,脸颊凹陷,神情憔悴的男人来,明明外头艳阳高照,可他却像是丢了魂,犯了病,被昂贵皮毛裹着的他,犹如裹着一巨死尸。
秦国的霸主威震一方,而赵国的霸主却佝偻缠绵在病榻。
女子眼睛转过去,瞧着赵偃发黑的眼眶,就好似瞧见了里面盛满了一层黑干的老鼠屎。
厌恶的神色爬上了她白玉般的脸庞。
旁边有侍女道:“王后,该早朝了。”
现如今赵偃害病,赵国的大权牢牢把握在她一人手中,从绿妓坊走来的妓女,胡娼林魅儿,命运的齿轮似乎格外的偏爱她。
如今十几载眨眼流逝,她的容颜非但无一丝半改,反而被滋润的更为多姿婀娜。
甚至。
诞下了赵太子——也就是后来的赵国第十任君主赵幽缪王。
“晓得了。”
林魅儿拿过侍女的银盘,里面盛满了无数密密麻麻蠕动的蜈蚣。
她眼睫垂下,掬起一把虫子塞嘴里,嘎嘣嘎嘣后嘴唇黏满白色透明的汁液,之后又翘起兰花指捏起一面蚕丝挑绣的帕子擦了擦唇。
赵王后不食肉。
每日食五谷,偏好五毒蛇、蝎子、蜈蚣、蟾蜍、壁虎等。
这种怪癖的饮食,宫中纷纷言传正是她永葆青春的诀窍,一时间赵王宫宫女贵女五毒饮食之盛一时大起,中毒者也如过江之鱼。
林魅儿这般慢悠悠,外头的人又催,“王后,该上朝了。”
“催什么催?!”
林魅儿突然大怒。“啪“的一声摔了手中的银盘,里面的黑红蜈蚣爬了出来,朝着四面八方的角落里逃走,一时间,节肢动物的撞击声不绝于耳。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