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苦笑,仿佛自己是受害人一样。
全场最年轻的乔木,则对他的话充耳不闻,只是仰着脖子、歪着脑袋,盯着刘焱看。
中年警察心下了然,不动声色地平移一步,卡在楼梯拐角处。一旦这两人隔着扶手发生冲突,他能随时阻拦。
“是谁报的警?”
“我,”乔木举手,“我在这儿住,不认识他们,他们就突然跑来砸门,砸了十分钟,非说什么女儿被我杀了。”
“你放屁!”郑父没想到这小子当着警察的面就敢这么胡说八道,当即怒斥。
“你再骂一句试试!”乔木还没开口,中年警察的指头已经快戳到郑父脸上了。
他二十多年基层经验,一眼就看出来了,这里面最难缠的就是这个五十多岁头大脖子粗的男人。
一看就是常年和他们打交道的老油子。
对这种人,你就得跟他斗狠,摆出一副恶警的姿态来。否则他们敢骑你头上拉屎。
郑父见警察反应快,立刻不吱声了。
“报警的是两人,还有个女的,跟你什么关系?”中年警察又问乔木。
“我室友,被他们吓到了,以为是犯罪分子,”乔木说道,“在屋里休息呢。”
问清楚基本问题后,中间警察又问明显和郑父一伙的另两个男人:“他说的指控杀人是什么意思?谁死了?你们谁来解释一下?”
“同志,我们真没那么说。”刘焱知道另一个指望不上,主动开口,将事情解释了一遍。
郑佳雯去上夜班,去的时候好好的,第二天白天他们就接到通知,对方在工作岗位上猝死了。
新起点的接洽很顺畅,法务人员直接把所有文件都掏出来了,赔偿条件也准备妥当了。林林总总算下来,得有几百万,相当丰厚。
但对方说的很明白:各种保密条款和免责声明,签了字,自家人再商量好怎么分,钱第二天就能到账。
不签字,那就走法律程序,就算公司二审败诉,没个十年八年的,也休想执行下来。
老太太身体不好,正需要钱看病。而且一听亲孙女没了,当场就昏死过去了。乱糟糟的,郑父和姑爷也不想纠缠,悲痛之中就签了。
郑佳雯没娘没子女,赔偿款就按法律规定,两人一人一半。
但他们没想到,签了字,公司的人就直接消失了,没再给任何说法,他们甚至都不知道亲人的死因是什么,只知道是猝死。
之后越想越气,他们就想讨个说法。但新起点油盐不进,他们一出现在公司门口,十几个保安就将他们团团围住,不让他们进去。
僵持了数天,他们也没辙了,多方打听之下,得知了郑佳雯死时,有几个同事和她在一起,其中就有乔木。
他们就千里迢迢,从呼市赶来,想找乔木要个说法。
没想到却莫名背了个“指控杀人”的罪名。
刘焱这话,警察信几分乔木不知道,但他最多信一半,这一半,还是关于公司那边的。
涉及郑佳雯亲属这边的内容,他一个字都不信。
中年警察扭头问乔木:“他们说的情况属实吗?”
乔木摇头:“我不知道,我都没听过郑佳雯这个名字。我们的情况比较特殊,在项目上,同事之间是用代号交流的,不用真名。”
对方蹙眉:“那你们公司的项目死没死人,你总知道吧?”
“那次项目,我们只是开头见了个面,之后就分开了。我和血蛊各忙各的,硬汉和寒冰仙女一起走了,蜜糖跟没跟他们一起我就不知道了。”
乔木毫不犹豫地念出一串代号,听得一旁的刘焱脸颊直抽抽。
那两个警察也一脸懵逼。他们当然知道很多企业员工都有诨名之类的,据说是为了避免官僚主义。
但这个代号,怎么听都像是小孩儿打电脑游戏时起的名字,能用在职场里?
“……我知道那次项目死了人,死的是寒冰仙女,”乔木继续说道,“但我不确定那个寒冰仙女是不是郑佳雯。我们都有保密协议的,总不能他们随便拿个我没听过的名字,我就什么都往外说吧?”
“你没开玩笑吧?”中年警察见乔木岁数不大,严肃提醒道,“我提醒你,你要是胡编乱造,可是干扰执法的,我们可以传唤你。这会影响到你的工作。”
不,你影响不到。
“我说得句句属实,”乔木一脸真诚,“您要是不信,可以去问我公司领导……”
说到这里,他犹豫了一下,中年警察精神一振,以为他要改口。
没想到他紧接着说道:“太原这边的领导应该不知情,毕竟出事儿的不是自家员工,这种事儿公司也不会大肆宣扬。您要核实的话,得联系呼市那边的分公司。”
“师父,”年轻警察开口了,“咱们要不换个地儿吧?”
中年警察看过去,老太太几乎已经整个人趴在年轻警察身上了。
他心中叹气:又是老油子又是老人家,一看就是钱给得太痛快,起了心思了。这种麻烦事儿,怎么就让他碰上了。
心里打定主意,绝不给什么公司什么分公司打电话征询,今天必须把事态钉死在“扰民”上,让双方和解。
一旦扯开了话题,这些牛皮糖能烦死他。
“都跟我回所里再说,”他直接下令,又问乔木,“你那室友呢?让她出来一下。她也是报案人,我们的出警记录需要她签字。”
乔木正要去开门,门却自己开了。
观月那张红得吓人的脸探出来,还好现在是大白天。
“你怎么没洗脸啊?”乔木随口问道。这家伙刚才肯定一直在门口偷听来着。
观月却直接说道:“直接进来谈吧,别去派出所了。”
乔木愣住了,征询地看着对方,见对方冲他点了点头,就没质疑,直接回头问中年警察:“里面谈?”
问的过程中,他若有所思地瞥了刘焱一眼,对方没察觉,正一脸好奇地打量着只探出小脑袋的观月。
中年警察有些犹豫。
于情于理他们都该回局里。不说别的,万一之后吵起来的,动起手了,把人家东西砸了,人家扭头给他一个投诉,也是个麻烦事儿。
但他看看那边双腿不停打颤的老人,生怕这老人半路上突然抽抽过去,更麻烦。
只犹豫了片刻,他就做了决定:“那就麻烦你们了。”
话音刚落,就听一声惊呼“哎,您怎么了?!”
众人看去,那老太太,已经两眼一翻,整个倒在年轻警察身上。后者眼疾手快,一把捞住她,思思拽住,才没让她直接滑倒。
一瞬间,中年警察的冷汗就冒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