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眼一样。
那时阮温喻觉得他在生气,他不在乎自己,而且还在责怪自己为什么私自跑回来。
然而如今再次看到这样的眼神,阮温喻才明白,他不是冷漠生气,是心疼。
眉眼压着沉沉的一片阴雨,眸中漆黑又深邃,那是不愿表露情绪的人,直白倾述着的明晃晃的心疼。
可是真的好凶,他生气也会皱眉,心疼也要皱眉,眼神里情绪都很沉,阮温喻要是不懂他的心思,怎么看得出这是心疼啊。
“喻喻……”
声音在耳边断断续续,阮温喻脑中反复出现那道沿着脸颊鼻梁流下的血迹,一滴一滴坠在地面,越来越多,越来越多,直到蔓延到他脚边……
鲜红的,粘稠,步步后退也躲避不开,好像一只鲜血淋漓的手伸过来,要将他也拉进地狱深渊。
雨声淅淅沥沥,大人们的争论声缠绕着耳膜,阮温喻试图捂住耳朵,试图说什么阻止这一切,但张开嘴之后发现,耳边全是自己失控无助的哭声……
“乖宝,醒醒……”
“喻喻。”
“不怕,我在这里。”
阮温喻猛然大口喘气,后背都被冷汗浸湿,额角贴着凌乱的发丝,整个人像是被突然从水里捞起。
“我在这。”陌谨寒抱紧他,大掌扶住他的后脑勺,指腹一下一下收拢,给他按着头皮,稳定情绪。
阮温喻的汗蹭湿他的衣领,有洁癖的人却不曾后退,另一只手拍抚他的背,重复,“我在这。”
阮温喻头晕目眩,耳边嗡嗡作响,心脏剧烈跳动,仿佛随时要在胸腔中炸开,搅得他身体里血肉模糊。
陌谨寒安抚着,“别怕,没事了。”
阮温喻抖着手,在他怀里捂住唇,喉咙发出干呕声,但又什么也吐不出来。
他们在窄小的车厢中,宛如抱团取暖,紧紧贴合在一起,阮温喻目光所及全是黑暗,窗外明明有亮度照进来,他却什么都看不见。
陌谨寒听着他急促的呼吸,感受到他裹紧自己衣服的力度,心脏也如同被一起揪住,每跳动一下便是尖锐的痛意。
“乖,没事,放松。”陌谨寒侧过头吻他发顶,吻他耳朵,宛如述说情话般在他耳边呢喃着,“我在这。”
耳鸣渐渐停止,他的声音也变得清晰真实,阮温喻终于摆脱了虚浮飘忽,有了一脚踩到实地上的安心。
骤然放松的神经以及那股恐惧的后怕让他双眼涌上泪意,控制不住的,一滴一滴砸在陌谨寒衣服上。
陌谨寒想说,下次不准再做这种事,但想到他倔强的眼神,清楚他也想保护自己的心,就什么指责的话都说不出口。
他只能抱着他,耐心安抚,一遍遍重复‘我在’‘别怕’。
阮温喻被他养在身边这么多年,并没有主动说过自己晕血。
还是陌谨寒曾经一次意外受伤被他看到,才知道他对血竟然有这样严重的反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