沾湿的纱布轻拭着患处,将创口周遭沾染粘连的脏垢带去。他再将药草谨慎小心地敷在患处,与何蓝相比,陈曦在外敷药草以外的包扎后,又滴上药酒再用棉布裹上一层。
在照亮整个幄帐,桌上唯一的微弱烛火下,陈曦的动作显得温柔而专注,他解释着如此包扎的原因,“外面一层是为了防风等,如有外物感染,撒了药酒的棉布有阻隔杀毒的功效。”
他的动作娴熟而细致,要真论上细致,不比何蓝逊色,自己的伤口确实被他处理得当。沈暮白将陈曦此举可能是要迫害自己,早已抛之脑后,何蓝的幄帐他万万不可能随意进出,这些药草等,她倒不担心会被提前动过手脚。
但在沈暮白看来,这只是一种虚伪的安慰与不讨巧的示好,她对他毫无信任的基础。
陈曦擦拭包扎的手部,不停地摩挲在沈暮白的细滑大腿处,他手背的温度真切地传递到沈暮白这里。已经到了包扎的最后一步,陈曦灵敏的指尖与关节在沈暮白的肌肤上游移,将布扎得牢固但又不会磕人。
沈暮白颤动了一下,她的目光不由自主地回落在陈曦的脸上。
还是那样板正,不像谢勉总是和煦笑着的时间比较多。
她看不惯他一本正经的模样,衬得她沈暮白像极了游手好闲、不懂朝政的纨绔之辈,她准备逗逗他!沈暮白刻意地再抬起左腿,为了换药而露出的肌肤以外,霎时间春光乍泄,不为所动的陈曦反而顺手帮她的裙边往下拉拉好,“少安毋躁,就快好了。”
懂了!原来便宜弟弟是一心向西天的唐僧。他欢喜的是念紧箍咒,来控制自己这齐天大圣。并未将她当作取经路上最大阻碍的女儿国国王。
“好了。”陈曦低哑出声,换药完成。
突然间,正要抬头起身的陈曦感觉到了沈暮白的呼吸,就紧贴着自己的唇边。他犹疑着是否当作视而不见。
“皇弟……”
沈暮白煽动情绪,若有似无地叫唤着陈曦,学着话本里那样勾火。她的左脸就要碰到陈曦的右颊,只差一个对视的交汇。
暗涌潮动下,她的身子好像变得很软很软,上一次同样的感受,是在鬼幽崖洞穴里,每一次和陈曦的独处,都像是将小石子投入湖中,激起层层波澜,荡漾开来,再扩散。但那渐渐淡去消失的水波,让人心痒痒。明明是她想要看陈曦出糗,可自己心中却生生被填满了这撩人的涟漪。
陈曦心跳扑通地支棱起来,他不自觉地停滞了动作,手脚梆硬。
周遭静止,黢黑的幄帐内,只能清晰听到两人此起彼伏的喘息。
沈暮白没有等到陈曦的震怒斥责、脸红跑开、夹枪带棒的讽刺等,一概没有!这回轮到她犯了怵,本想激怒对方,却陷入困局。
自己不高兴再磨下去,世子们还在幄帐中等着她把酒言欢呢!
转而就别过了脸,准备起身回去,偏偏沈暮白这一下直接与木讷在原处的陈曦,双唇相碰!
火光电石间,陈曦感到一只软香如玉的蝴蝶翩然落在了花瓣之上。
沈暮白,就要整个浸没在温润水流中,她实在难以抗拒这种不断下沉的迷离和怠惰。
虽也不是什么传统守旧的女子,可这突然一吻,让自己极为负疚与懊悔不已。普天皆知,她倾慕着谢勉,转头这么轻易地与另一男子有了肌肤之亲。
不仅是她名义上的弟弟,更是昭然若揭的仇敌。日后,她该如何对待谢勉?自己又该如何处之?
她不过是想戏弄一下陈曦,却把自己搭了进去!沈暮白啊沈暮白,你怎可如此轻浮毛躁!
这样的缠绵,陈曦也是头一遭,他迷迷糊糊地倍感晕眩。
他的灵魂和肉体还堕在这个极乐园,双眼红热着,伸手就要去揽沈暮白的头,他不想浅尝辄止。已回过神来的沈暮白,慌忙用尽全力推开他的索要。
“你我之间什么都未发生。”站起身来的沈暮白,一脸严肃已盖过了方才的迷离,她要与他统一口径,万万不可再行差踏错下去!
像是寒冬里的冷水,顷刻之间浇灌在陈曦身上,从头到脚。他还没有完全抽离,明明是主动撩拨的那人,严正声明要与他划清界限。
他还半蹲在地上,索性就瘫坐下来,眯起了双眼,带有自嘲与嗤之以鼻的说道。
“呵,皇太女真是英明果决,敢做不敢当。你不是口口声声倾心谢勉?”
他太知道怎么戳她沈暮白的痛处!
“不过是意外罢了。你我都无意轻薄对方,对吗?”沈暮白再次纠正这个突然一吻的性质。
“好一个无意!”坐在幄帐地上的陈曦,鄙视地看着站着的沈暮白。
他正要好好问她,怎么个无意?为何无意?她的无意又是什么意义?
一个轻微而颤抖的声音,从门口处出来,“殿…殿下……”
何蓝从幄帐幕帘处探出头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