布。
这个女人,为什么总是不愿意放过她呢?
妮蒂亚抬起头长长出了口气,盯着拜琳耶一字一顿道:“我、愿、意。”
她面前的老人咯咯笑起来,“很好,那么从今往后,妮蒂亚便死了!”
尖刀刺入脸庞,她尖叫着看着自己的面皮被老人一点点卷起,撕下,痛得想要死去,或者至少是昏迷一下也是好的。
但她却怎么都无法昏迷,硬生生地承受了整个换脸的过程。
“后面的事情,也不用我说了吧。”妮蒂亚自嘲地笑了一声,“喝了药水变了声音,然后又重新种植头发,甚至换了眼珠……我变得很彻底,也许除了这颗心,其他的都被她们换掉了。”
“当我站在镜子前的时候,看着镜子里的自己,简直想要将那面镜子砸碎……因为那张脸实在太像你了,你能理解当自己变成一个深恶痛绝的人时,心情会有多复杂吗?”
“但即使是那样,萨利赫竟然还是认出了我。在第一次见面时他眼中的冷芒,便让我知道自己从站在他面前的那一刻起便输了。”
“彻彻底底,完完全全,我这辈子就不曾赢过你和萨利赫一局。”
妮蒂亚用那个可怕嗓音沙哑地笑着,像是墓地乌鸦的尖叫,不断在潮湿阴暗的过道中回响着。而布什拉则一直在她身边低声啜泣着。
终于笑声渐渐止了。妮蒂亚似乎是笑累了,有气无力地靠在一旁,然后对盛夏摆了摆手,“滚吧,我不想再看见你了。你知道要忍着往你的饭菜里放毒药的冲动有多难吗?”
盛夏一愣,看着妮蒂亚脑子里一时有些转不过来。
她是要放自己走?
接收到盛夏疑惑的目光,妮蒂亚扭过头冷笑一声:“怎么,还杵在这里碍眼做什么?布什拉,把这个女人给我丢出去!”
布什拉也是一愣,被妮蒂亚又瞪了一眼,这才回过神,忙应了一声一把抓住盛夏的手腕拉着她往外走。
盛夏仓促回头,看着身后够搂着身子的女人,一下子竟有些想不到初见她时的模样。
是怎么样的人呢?
身穿着一身华丽的衣裳,以盛气凌人的模样站在她的面前,高高在上地俯视着自己犹如在看着一只蝼蚁。
“好大胆的女奴,竟敢擅自闯入陛下的书房偷看机密文件!”
然后,自己又是怎么回应的呢?
“不清楚状况就随便栽赃人,难道,这就是一国之母该有的风度?”
是呢……从一开始,她们便是针锋相对的两个人。在世界上千千万万条道路上,她们的选择从不交集,她们的方向始终背道而驰。
忽然,盛夏笑了一声,然后低声对她说道:“妮蒂亚,谢谢你。”
妮蒂亚没有出声,直到走远,盛夏似乎才听到她低低说了一声:“反正已经输了一辈子,我不在乎再输一次。”
不,你一直没有输。
如果你输了,你便早已死在阿拔斯的后宫中,你就没有资格当上他的皇后。
你一直是个赢家,只不过身在皇族,不论是输是赢,最后都会很难看罢了。
疾走在长长的通道中,周围的气温渐渐上升,盛夏知道自己离离开不远了。身边的布什拉一直沉默不语,终于在看到几丝微弱的光线时停下了脚步。
“怎么了?”盛夏不由出声询问,望着自己身边这个比初见时要瘦弱了许多的侍女。
布什拉摇了摇头,“王妃殿下,布什拉,还是想和公主殿下在一起。不管她是阿拔斯的公主,还是阿尤布的皇后,还是现在的什么都不是。但是不管她的身份如何变化,都始终是我布什拉的主子……”
盛夏不由得有些动摇,面对侍女眼中的坚定,她无权劝阻。即使知道现在放她回去,等待她和妮蒂亚的多半都会是死亡。
布什拉深深弯腰对盛夏行礼,“殿下,您是个好人,苏丹陛下虽然有时候有些无情,但确实是个值得托付之人。请您和他一定要幸福。”
还能说什么呢?盛夏只能默然看着她转身离开,然后也扭头走向出口。
外界的光离她越来越近,身上的疲惫似乎也越来越浓重。
终于要离开这个地方了,不知道自己消失的这几天,外面又发生了什么翻天覆地的变幻?
就在这时,身后忽然传出一声尖叫,盛夏的脚步不由一顿。潜意识地想要折返去看一看,空洞的隧道中却传来了妮蒂亚沙哑可怕的警告:“快跑!这里的通道很多,他们找不到正确的路!你快跑!出去了你就安全了!”
没有料到在最后关头妮蒂亚竟然选择保护自己,盛夏有些发愣。
她们痛苦的惨叫和警告不断地在隧道中回响,盛夏猛地回过了神拔腿便跑。视线有些模糊,盛夏不断奔跑着,听着她们的声音越来越微弱,泪水终于滑出眼眶。
冲出隧道的一刹那,外界的光明刺得她流泪不止。她茫然而机械地继续奔跑着,然后撞入了一个温暖的怀抱。
“盛……”
吃惊的声音被她快速打断,盛夏一把揪住他的衣服,用力摇晃着他,“快去救妮蒂亚!她就在里面,有人要杀害她!快去救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