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一个单词的同时,长老院布置法阵的方向传来一声巨大的闷响!!!
瑟罗非只觉得胸口耳膜鼻腔大脑没有哪儿不疼,恨不得自己能一瞬间长出一打胳膊来上下都捂一捂,但她不能——整块冻原就和喝高了似的上下剧烈抖动起来,除了几个反应机敏、在第一时间使用了漂浮术的法师,其他所有人都被震得摔在了冰面上。
尼古拉斯在失去平衡的一刹那伸手,将女剑士整个儿拽了过来。下一秒,无数蛛网状的漆黑裂缝以那法阵为中心,飞快地向四周扩散着。裂缝周遭的冰面不断碎裂、掉落,一股一股的冰冷海水迅速灌了上来。
一片天旋地转中,海盗们下意识选择了各自躲避裂缝的方向。回过神来时,已经有一条不断扩大的裂缝横贯在他们中间——
瑟罗非与尼古拉斯在一边,其他人在另一边。
“哦那帮老橘子在搞什么鬼吓死爸爸了,”乔一脸震惊,“等等,这就裂了?裂了?说好的冻原呢?”
“喊两声冻原你还真以为这是块陆地了?”蝎子哼了一声,“小骷——珀努斯.班德里克前辈原谅你了,可你发下的‘绝不主动踏上陆地’的神誓还在呢?”
“只是借着壁障的力量冻得结实了些,其实它还是一块冰。”瑟罗非说。
“怎么你也知道得那么清楚?说好的没文化呢?”乔有点儿不甘心。
瑟罗非正要嘲讽回去,法阵处又传来震耳欲聋的碎冰声。海盗们齐刷刷地往法阵方向看去,之间四五个带着兜帽的黑色身影团团漂浮在半空,一边抵挡着来自海民的零星攻击,一边商量着什么。然后,其中一个兜帽抬起手臂,握指成爪向下一按——又是一阵地动山摇!
长老院……早有预谋!他们恐怕在一开始就打定了主意,如果他们的计划不成功,就要让在场的绝大部分人永久地留在这块冰冷的水域中!
看着混合了海水、越来越不踏实的冰面和瞬间扩大到三人宽的裂缝,尼古拉斯当机立断道:“分头行动,尽力避免一切战斗,先回到南十字号上再说。”
除开逃生意识特别卓越的海盗们,其他的佣兵和军人也陆陆续续反应过来,放弃了彼此之间的打斗,甚至短暂地联合起来一气消灭虫子,试图在冻原崩碎之前返回到自己的船只上去。
“……来不及的,”瑟罗非左跳右跳,尽力选择稍微厚实一点的冰面作为落脚点,在一阵一阵的剧烈晃动中极力保持平衡,“那到底是什么见鬼的法阵?再来两个轰隆,这块冻原差不多就散了,根本不够我们跑到边缘,更别说还有虫子!”
尼古拉斯显然也意识到了这一点。他反常地顿了顿脚步,刻意落后一步,然后抓起了女剑士的手。
十指交扣的那种。
这是一个娘们儿兮兮、很不被海盗们青睐的姿势。
现在,他们的手上有着伤口、血液、以及恶心吧唧的虫子的残骸。握起来手感一点儿都不好。
他们还在逃命中——虽然眼见着是逃不出去了——这种拖拖拉拉的行为只会同时减慢两人的速度和敏捷度,实在是很没有必要。
然而瑟罗非偏头看了看正一本正经观望着前方战局和崩坏地形的船长大人,也反手握紧了他的。
此时,形势似乎又要发生变化——
“蝼蚁!!!现在停手,我不向你的妻儿追究你的罪责!”
“这被雷劈过似的嗓子……库珀里?他听起来气得不轻啊,法阵那边发生了什么?”连续的,由能量爆裂导致的剧烈震颤停缓了下来,瑟罗非拉着尼古拉斯一块儿跳上了一片看起来十分厚实、且暂时没有虫子染指的碎冰上,向法阵那边张望。
尼古拉斯的身高优势在此时显露无疑:“有一群穿着军队制服的人在试图破坏法阵。”
“军队制服?哇哦。”瑟罗非兴味地瞪大了眼睛,麻溜地将尼古拉斯的手一把甩开,加快速度往前方跃去。
尼古拉斯:“……”
由于整个冻原被破坏,短时间内各个大小不一的碎冰相互无序地推挤、碾压,每个人的方位都发生了巨大的变化。瑟罗非与尼古拉斯一刻不停地往南十字号前行,却反而被推离得更远了一点儿;而原本紧邻壁障的法阵区域却一路飘了过来,现在正好横亘在他们与南十字号之间。
“以往我就是这样屈服的。”一个被放大了数倍的中年男人的声音响了起来,谁都可以听出其中浓浓的疲惫,“我顾虑妻儿,顾虑财富,地位,和其他许许多多可以被你们左右的东西,做下了一件又一件完全违背我当初加入魔法公会、进而成为一名军人时发下的誓言……我愧对你们,会长,以及白胡老师……”
“哦你知道吗,我对我那个便宜爸爸和伊莉莎的年龄越来越好奇了。”瑟罗非说。
“卢克罗斯,你一直是我们信赖的后辈……你要想明白。”布斯达布尔的声音也阴测测地响了起来。
瑟罗非和尼古拉斯抓紧这段相对平静的间隙,以最快速度避开虫子们往法阵——也是南十字号的方向赶去。
名为卢克罗斯的军人低低笑了一声,说:“我明白,我可是当年高级法师执照考核的第一名——断开这条元素线,瞬间溢出的能量说不定会直接把这片破破烂烂的冻原扯成碎片,除非这些暴躁的元素先扯碎一些其他的什么,比如我们的身体……小子们,你们都明白吗!”
“明白!!!”
几乎能撼动壁障的怒吼。
瑟罗非不由自主顿下了脚步,有些怔愣地看着不远处那些穿着军队制服、带着头盔、面目不清的人们。
“害怕吗!!!”
“不怕!!!”
其他的军人,佣兵,精灵,海民,甚至是梅丽所操纵的、除了食欲什么都不知道的虫子,都不由自主地停了下来。
“那,这活儿咱们还干吗!!!”
“干!!!”
瑟罗非紧紧握住了拳头。
“小子们,你们放心。”卢克罗斯嘿嘿笑着,不知道手中做了什么动作,激得库珀里愤怒地诅咒了一声,直接向他丢出一个看似威力很大的卷轴——
但一切都来不及了。
一个相对于整个法阵来说十分渺小的光团从那群军人当中爆起,不安地嗡动着,将那卷轴远远弹开。
“小子们放心,我们的家人会没事的,其他兄弟们不会让这些丧心病狂的老家伙活着回到王都的,最后活着回去的一定都是我们的恩人,嘿嘿,嘿嘿……”
短促而尖锐的蜂鸣声闪过。那光团猛然暴涨将周遭的军人们全数吞没了进去——库珀里有些狼狈地向外急速逃去,却还是被扫到了脚后跟。
元素躁动的余力在冰冷的空气中震荡开来,强风之下,瑟罗非下意识地眯了眯眼。
法阵突兀地亮了一瞬,然后彻底黯淡了下来。
卢克罗斯和他手下的兵曾经站立的地方,只剩下一片带着凹坑的冰面。
风向回转,似乎扬起了一层细砂。
瑟罗非闭了闭眼,正准备提起脚步,余光却扫到了让她肝胆俱裂的一幕——
“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