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至少她们还活着,还能互相依偎互相取暖。
歌兮看着她的神色,低声道,“她不在了是吧,抱歉,哀家早该料到的,不该提起你的伤心事。”
“她死得……很不堪……”
“小九比我长得好……那个该死的狱头起了龌龊的心思,竟在我与娘的眼前将小九给……那一场折磨之后小九就生了很重的病……就病死了……”
歌兮听着她断断续续的话,虽是短短几句话,但是她也从中拼凑出了当时的事情。即便她对上官家的人并无好感,但是听到这样的事她也不免心头不快。这样不堪的事情,若当初她没有被元旭找到,大概也会遇到吧。那个人命贱如草芥的乱世,谁又会在乎这些小女孩曾经是高门大户里娇养得像花骨朵儿一般的小姐呢。
“那个狱头你可还记得他的长相?”
歌兮眯起了眼睛,眼中的杀意一闪而过。
欲先取之必先予之,她培养一个莫忘固然是有企图的,但是在此之前她也愿意给她一些她想要的。比如说,那个害了她嫡亲妹妹的狱头。
莫忘抹掉了脸上的泪,眼神比起郦罗救起她的时候多了些坚毅。
“不必劳烦太后娘娘,那个人我想亲手惩罚他。”
莫忘的话让歌兮有些诧异,她第一次见到莫忘的时候,看到的就是一个被命运折磨得连头都不该抬的女子,现在她的眼神变了,开始坚毅开始大胆起来,这正是歌兮需要的。
“哦,”歌兮的唇角一勾,“你打算怎么做?依着你现在的地位,若是没有哀家出手,你绝不可能做到。”
莫忘的双唇抿了一抿,“娘娘指派的嬷嬷教给奴婢。女子生来就比男人弱,但那也无妨,男人尽管去为官做宰去做万户侯,而女子只要抓住男人,男人拼下来的一切,女子也可以享用,就是权势,也是一样……”
她妹妹的仇,必须她自己来报。
她蜷缩在角落活得太久,以至于都要快忘记了自己原本超然人上的出身,也快要忘记了那种人上人的生活,她谨小慎微的活着,不敢去想过去,更不敢想将来。可是,真当她低到了尘埃里,谁都可以来上踏上一脚的时候,她活得更痛苦了。就像她在云霓楼,谁都可以来指使她,谁都可以来打骂她,她不敢反抗,生怕自己连活都活不下去。
可她出了云霓楼,被江十九养在了宅院里,她还是活得战战兢兢,怕不小心惹怒了江十九,怕自己不得他的欢喜,怕有朝一日被他厌倦了。怕了那么久,该来的还是来,他成了婚,她便要退走千里之外,但,饶是这么着,江家也没有打算留她的命。
这都是她自身不够硬的缘故,怨不了人也怨不了命。所以她从哪里跌倒就要从哪里爬起来,江家的人不希望看到她在江十九的身边,她就要偏偏成为十九公子离不开的人!就算得不到他的心,她也要得到他的人,让他再也不能轻轻易易就扔掉自己!
“若是力有不逮,就求助哀家吧。”
“谢太后娘娘。”
歌兮从莫忘的房里出来,已经是月上中天。
永福宫被炸成了那个样子自然住不了人,现在她在华清宫里住着,那个地方,还是她做贵妃的时候住的,其实也不过是几年,就让人有了一种恍如隔世之感。
“娘娘。”
福长生拄着拐杖站在了歌兮的身后,歌兮回头看他,“福长生,你又老了。”
“月有阴晴圆缺,人自然也会有生老病死,老奴看着七小姐从稚龄孩童变成了今日的太后娘娘,老奴自然也是老了。”
福长生与正德帝还有歌兮共同患过难,自然是情谊非比他人。因此,许多话,旁人不敢同仁孝太后说,他却敢直言。
“娘娘近来又清减了不少,娘娘,您的身体您自己也是清楚,不能再糟践下去了。”
歌兮与福长生慢慢走在月光之下,福长生的背脊佝偻了,但是目光还是清明锐利。
“哀家倒是想轻松一点,可惜朝堂里朝堂外都不安宁,哀家身在局中,早就身不由己。你瞧瞧,西北的奸细竟大胆到入宫炸了哀家的居所,真是让人直想立刻去到西北,将他穆家的所谓王府和他们家的祖宗坟地一同给夷为平地。”
福长生听到歌兮如此小孩气的话,不禁笑了一笑,“娘娘,您要打西北,自然有人去替你打,何需要您自己去端人家的老巢。娘娘的烦心事并不是这件。”(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