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家来说,他与半个陌生人没什么区别。
薛老夫人干咳一声,“回来了就好,昭昭那孩子见了你定然高兴。”
昭昭见他高兴?
沈淮之面色不显,内心却嗤之以鼻,那个对他避之不及的人,若知道是自己,恨不得他死在外面才好。
他昨日归京时特地让白殊去查了他这位“妹妹”。
三年前沈昭昭披麻戴孝入京引起众议,被当今陛下召见。
在紫宸殿上哄得陛下开心,不仅留住了镇国公府这个躯壳,甚至破例将镇国公的爵位保留。
在汴京这三年虽然住在薛家,可处处都是沈昭昭的传说。
她本就生得一张招人的脸,又心机深沉惯于拿捏人心,如果不是因为与荣安侯府世子早有婚约,怕是能引得媒人踏破门槛。
提起沈昭昭,一屋子人各有心思,薛家大房的冯氏脸色最是不好。
以前想着沈家留个孤女最好拿捏,沈家的家产还不是她的?
昨日算计沈昭昭失败,后患还没有解决,怎么沈家又回来人了?
沈淮之可是正儿八经的沈家嫡子,沈家的钱她岂不是一分也留不住了?
冯氏懊恼着,“怎么,怎么就回来了呢?”
薛老夫人见冯氏心神不宁,“秋兰,你说什么?”
冯氏心乱嘴快,“我说怎么就回来了!”
话音刚落,沈淮之凌厉的目光就落到了冯氏身上,薛家人齐齐屏住呼吸,冯氏察觉到异样,方才回过神来。
她连忙打圆场,“母亲,我是说派去叫昭昭的人都回来了,怎么还不见昭昭人呢?”
薛老夫人睇了她一眼,正要说话,顾砚来了,一屋子人纷纷起身。
顾砚忙道,“薛老夫人,各位长辈快坐。”
“沈姑娘想必是昨日累着了,今日身子不适来晚了,还请老夫人不要怪罪她。”
坐在一旁的薛雅柔险些翻白眼,昨日当着那么多宾客面装可怜当真是累着她了!一屋子人都在等她,在别人家还摆这谱,当真是没教养!
薛老夫人心中也不舒坦,她何时说怪罪沈昭昭的话了?
况且一个沈昭昭的兄长,一个堂堂世子爷在这里,谁还敢怪她?
但顾砚毕竟是世子爷,只能假装慈爱,冯氏赶紧开口,“世子,老夫人平日里最疼的就是昭昭那丫头,哪里舍得怪她?”
“今日也是因为昭昭她长兄回来了,如此大喜之事,自然要通知昭昭的。”
顾砚这才知道沈淮之的来历,他朝着沈淮之点了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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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到松鹤院门前,昭昭握了握春桃的手。
“好了春桃,一会儿当心着,别叫我真的磕了碰了。”
还不等她仔细问,便看到自家姑娘撒开她的手,步伐轻盈,却状若孱弱地入内。
昭昭颔首,微垂着眼眸,虚弱地朝着上面坐着的薛老夫人行礼。
她目光所及之处,只能堪堪看到有一玄色衣袍的男子恰好在她的身侧。
此时昭昭不觉有他,薛家此刻能出现的男子还能有谁?
自然是她找来给自己撑腰的顾世子。
“给外祖母请安,昭昭来迟了,还请诸位长辈勿怪。”
昭昭刚进入众人视线,便成了焦点。
这小娘子生得极美,肌肤盈白,如同羊脂玉一般染了一层莹光。
她今日穿的蜜合短衫,荷茎绿的软烟罗裙摆随步伐垂顺微动,腰间系的石榴色腰带别了一条珍珠穿的禁步,与那院里墙角弯下来的玉兰包儿气质最衬。
却又纤眉朱唇,眼尾微挑,平添矜贵之气。
无人瞧见沈淮之见到昭昭那一瞬,身侧的手倏地捏紧,随之缓缓放开。
沈昭昭姝丽高贵之态浑然天成,正是因为如此,似乎没有人怀疑过她是不是真的沈家嫡女。
“你身子可好些了?昨日之事——”
不等薛老夫人继续往下说,沈昭昭身子突然一晃,便要朝着一旁的身影倒下,跟进来的春桃也是老演员了,眼疾手快地假装要扶住自家姑娘。
实则根据春桃经验,姑娘定不会借她的力。
沈昭昭一听到“昨日”两个字时就发动了,身形微晃,暗中掐自己一把!
正好顾世子在她旁边,还能扶住她。
如沈昭昭料想那般,“顾世子”顺手就扶住了摇摇欲坠的她,只是这修长的手莫名眼熟?
她却没有多想,因为眼中已经蓄好眼泪,这个时候微微抬眸最美。
“世子……”
长睫微颤,美眸水光潋滟,她抬头的那一瞬间,一滴清泪正好滑落至玉颊。
只是下一瞬,那双眼眸中的悲然霎时化为震惊,骇然,不可置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