依旧摇头。
“只怕有命赚,无命花。”
帝云寰冷哼一声:“不要太过。”
萧芙蓉道:“如果我大哥能立得此功,便请大王让我大哥有再立功勋的机会。金银财帛,都可不要。”
“好,孤答应你们!现在,便请二位报上名来。”
……
萧无极与萧芙蓉离开的路上,萧无极问:“妹妹,你为什么说这事很难?当年我救你的时候,没觉得多难,救人变成杀人,应该更简单才是。”
萧芙蓉捏了捏哥哥的脸,仿佛撒娇又仿佛嗔怒的道:“大哥,你啥时候恁呆了?他是秦王,你要杀的是楚王,若你说自己轻而易举便得入楚宫,那么,岂非也能轻而易举便得入秦宫?”
“秦王本事比你大哥高得很,他会怕这个?”
“大哥果然便呆了!你现在是不及他有本事,将来呢?你跟他面对面打不过他,如果他睡着了呢?人总有松懈的时候嘛!大哥,事成之后,你一定得假装伤得很重、九死一生!”
这是他第一次发现自己的妹妹心眼还挺活络的。
或者说,女孩子总是比男孩子,在现实的方面成熟得更早吧。萧无极忽然变得有些伤感,感觉妹妹好像不是以前的妹妹了,又有些欣慰,妹妹究竟是长大了,不再是以前那个动辄就哭哭啼啼,什么事也没个主见的蠢丫头。
“学得文武艺,卖与帝王家。伴君如伴虎,大哥务必小心。”
萧无极竟忍不住流下眼泪来,忽然转头,对自己的妹妹深深一拜。
“大哥,你这是干嘛,快起来快起来!”
“大哥记得,你说过自己喜欢平静的生活的。”
萧芙蓉扶着哥哥的胳膊,柔声道:“大哥,我后来想了想,大丈夫安能无志?建功立业,恐怕才是大哥真正所想,妹妹又岂能耽误大哥的大好前程?只要能身在大哥身边,就算颠沛流离,那也是跟着大哥一起颠沛流离,这就够了。唉,大哥,你别哭了,跟我以前似的!丢不丢人!”
萧无极破涕为笑。
寿春城,楚王宫羞花殿。
五年.
对楚王来说,仿佛五十年。按国力说来,楚国其实并不比秦国差多少,甚至还要更强一些。满朝文武,当世名臣不计其数,虽失了那名冠天下的宋名臣,但剩下的,未必比宋名臣差上多少。况且楚国地大物博,比秦国整整大上一倍,虽然人口稀疏了些,与秦国比总还是要更多一点的。兵是好兵马是好马,战车戟弩皆做工精细,比秦国那些粗制滥造的刀剑不知强了多少。
为什么,仅仅五年鏖战,楚国便都城被围,土地尽失?
人心散了啊!
论罪责,其实还在楚王本身。要不是他因才气尽失而心态颓埤,以至于耽于享乐,借酒消愁,宋名臣也不至于离他而去。全国上下,也不至于离心离德。
唯一让他欣慰的是,忠臣还是有的。
熊平,就是这样的一个忠臣。
可惜,昨日传来消息,写下《天问》长辞之后,他便在家中自缢而死。想起昔日他不顾自己的恼怒,直言肯谏,甚至当面对自己发火,那时候自己甚至恨不得直接杀了他,可现在他死了,楚王回忆起来,竟觉得有些温暖。熊平,确是寡人负了你啊!
还有几个,可他们跟熊平一样,陆续都自杀了。
近日秦军休养生息,恐怕是打算积蓄力量后,一举攻破寿春。
楚王低声唤道:“吾儿。”
“儿臣在。”
楚王猛地抬眼,才知道他真的就在殿中,一直沉默的矗立着。他的才华远远不及当年的自己,甚至被一些人斥为庸人,可胜在心志坚定,虽资质平平,这些年来,他无论文艺武艺,还有对治理国家的见解上,都在缓缓精进,到现在,已经有些样子了,楚王甚至觉得他比自己更适合做大王,曾经,想到这里时,楚王甚至会生出一点杀心,现在,突然仿佛揪住了一根救命稻草一样,忽然道:“吾儿,莫再自称儿臣了。”
那眉目刚健,身形挺拔的中年男子便遂了父王的心愿,轻声道:“孩儿在。”
“到这边来。”
中年向自己的父亲行去,有些担忧的问道:“父王……父亲,可是身体有恙?儿臣……孩儿这便去叫御医来!”
“吾疾非药石可解,不用。你只管过来。”
待中年走到自己身边,俯首过来时,楚王忽然离开王座,并指着王座道:“吾儿,可想一坐?”
中年道:“孩儿不敢。”
“不问你敢不敢,只问你想不想。”
“孩儿不想。”
这个回答坚定似铁,字字铿锵。
楚王瞠目结舌,惊讶道:“你说什么?”
中年再次重复了一遍那四个字。
“你如果说想,我马上便禅让于你!”
“孩儿真的不想,父亲!您难道看不出来么,这大楚,怕真的是要完了!”
“谁准许你说这样的丧气话?”
中年忽然吼道:“没有谁准许!孩儿就是想说!孩儿其实很嫉妒,嫉妒父亲有那么好的天资,也嫉妒熊平,他不仅天资卓越,而且一直刻苦努力,但孩儿最嫉妒的就是帝云寰!他不仅天赋世间罕有,还自幼极端刻苦,这刻苦在孩儿看来简直可怕!世上有这样的人,天下迟早是他的!父亲,孩儿说一句诛心之言,您这些年坚持权位,但其实心早就不在这王座上了!”
他说帝云寰天赋绝高,又刻苦的让人害怕,这是真的。诸侯会盟时,他曾看到,别的诸侯都在看美人儿跳舞,以解烦闷的时候,他竟然在看书,看的还是那精深晦涩的古籍。这样的书,别人看一眼都觉得头疼,他居然看着看着还在发笑。据说秦王每习文艺,通宵达旦,第二天照常上朝,每习武艺,仍是通宵达旦,第二天正常上朝。有更夸张的传言,说他甚至不需要睡觉,不需要休息,这样的人,的确难敌。
他后面说的,也是实话。自己恋权不假,厌权也是真的。他心底最向往的还是当年自己做太子的时候,与友人结伴出游,吟诗作赋,共飨风雅。成为楚王后,他迷醉于权力,但梦里梦到的,依然是旧日的那些风雅之事。
“父亲!爹!”中年继续道:“夫距大之极焉,策莫能改。事已至此,他帝云寰想要楚国,便把楚国给他。咱们父子二人便自保性命无虞,做个寓公,总好过城破之时,身首分离啊!”(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