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来自哪里?”
“范阳。”
白袍男子听到范阳两个字,面色忽然变得很怪,似乎隐隐有些怒气。萧何以为是李十二的言语太鲁莽,冲撞了单于,连连让阿豺给单于传谢罪的话语。
白袍男子皱着眉,跟阿豺嘟囔了一句,阿豺立即合上嘴巴,缄口不言。
“范阳……范阳?这个地方,不太好。”
白袍男子对李十二道:“我不喜欢范阳。所以也不喜欢你。不过,如果你是被作为贡品送到这里来的,我决定收下你。”
李十二没有理会他的言语,兀自问道:“你是匈奴人?”
那白袍男子挑了挑眉:“我是。”
“单于?”
“嗯哼?”
“你的臣子、你的士兵呢?”
白袍男子笑了笑。
“原来你是在疑惑这个。”
他骑着马,走到方才的丘陵上,对着单于庭的方向,吹了一个口哨。
一只鹰隼划过长空。
不一刻后,整个单于庭都沸腾了。
随着城堡上的钟声敲响。
单于庭城堡外的所有居民,无论男女老幼,都在这一刻冲回自己的房子,穿好自己的战甲,带好自己的兵器,有马的骑马,没马的步行,一股脑的向西北方冲去。他们的动作利落得很,没有耽误哪怕片刻功夫,甚至家人之间连交流的时间都没有留。
这是大单于的召唤!
秉承天命之人,将会带给所有的匈奴人无上的福祈!
人流越来越多,由小溪汇聚成江河,由江河汇聚成大海。
李十二忽然感觉地面开始震动起来了。
那白袍男子对他勾了勾手指。
“站在高处,才看得远。”
李十二闷着头,走到他所在的丘陵上。
他终于看到那震动的来源。
那是漫山遍野的兵马,第一波来到这里的,最起码也有八千人。这八千人各个都是骑手,前面的穿着皮甲,后面的穿着铁甲,纪律俨然,而且目光中都带着兴奋。女人承在马上,也看不出是个女人,与男战士一般无二。
白袍男子淡淡道:“我们匈奴人,每一个都是士兵,当不了士兵的人,都已经死了。他们的生命就是为了战争,战争,就是他们的生命。”
李十二看到这种场景,猛然哈哈大笑起来。
就算他们是曾经的中原遗民,也不过是一群蛮子罢了。
那些骑士在距离白袍男子大约五十步时,几乎同时下马跪地,动作如行云流水,毫不生涩,显然不是第一次这样近距离朝谒单于了。
白袍男子用匈奴语对那些骑士道:“儿郎们!今天,咱们这里来一位贵客。”
那些跪着的士兵顿时鼓噪起来。
白袍男子对他们摊了摊手。
“据说,这是一位英雄,来自中原的英雄。”
士兵们此起彼伏的喊道:“窃国者!”
“小偷!”
“一群懦夫!”
这些辱骂贬低的词语之后,这些人的声音汇聚成一个词。
“牺牲!”
“牺牲!”
“牺牲!”
白袍男子又摊了摊手。
这次,他面向李十二。
“我的儿郎们说,他们想,你死。”
李十二面向那些士兵,他们很脏,衣衫破旧,脸上涂着油彩,但眼睛里攒着精光,那是一种与野兽一样的光芒,嗜血的贪婪的光芒。
“一群乌合之众罢了。”
白袍男子对李十二的评价没有做出直接的回应,他又将面孔转向他的儿郎们,对他们高声喝道:“这位英雄说,你们是一群乌合之众!”
那些骑士顿时震怒,也不管礼节,不管自己的单于还在这里,他们站了起来,重新开始辱骂李十二,并做出了很多代表鄙夷的手势。
白袍男子笑了笑。
“你们,看看你们自己,难道不是乌合之众吗?你们这群肮脏、卑贱、丢失家园的失败者,难道不是乌合之众吗?看看你们自己吧!这位来自中原的英雄说的没错,你们,就是一群乌合之众。”
一个汉子从队列里迈步而出,他道:“受禅于天者啊!您说得没错,我们是一群肮脏而卑贱的失败者,但您口中的那位英雄,又有什么资格被称为英雄呢?我不服!”
“不服!”
“不服!”
白袍男子面向李十二。
“他们向你发出了挑战。”
李十二默默点头,拔出了自己腰间的长刀。
这时,无论萧何如何欺骗自己,也不能掩盖住情况不妙的事实了。他对李十二喝道:“怎么回事?李十二,到底怎么了?我警告你,别给我找事!你不在乎我的死活,你那位情人的死活你总在乎吧?”
阿豺拽了拽萧何的衣襟:“单于说,让你也闭嘴……”
李十二面向那群士兵,淡淡道:“一个一个上,还是一起上?”
之前最先说话的汉子冷笑一声,提刀走来。
直到李十二身前,居高临下的看着他。
白袍男子含笑退后。
那汉子率先出刀,迅如风驰电掣,眨眼间,二人的刀便交于一处,发出刺耳的翁鸣声。
随便来一个人,就是高手?
汉子爆喝一声,并不重新出刀,而是将已经被挡住的刀继续向下压去。
他要一力降十会!
李十二一脚登在那汉子腹部。
汉子桀桀一笑,根本不以为意。
李十二只好主动收刀,向后退去,与汉子拉开距离。
那汉子转了转脖子,骨节间发出咔咔的摩擦声,脸上的神情变得更加狰狞。
“这不可能……”
军中就算有高手,也不可能在一对一的技击中如此强大!
白袍男子回头对萧何嘟囔了一句。
阿豺翻译道:“单于说,你带来的‘英雄’,就这点本事么?”
萧何的额头上已经流下了冷汗。
“告诉可汗……就说……他还有隐藏的实力没有使出来,让可汗稍安勿躁。”
萧何说罢,内心已经恨死了李十二。
这家伙找事儿没够啊!
萧何后悔了,这次是真的心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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