脸上的表情从愤怒变为了恐惧。
“你到底经历过什么,才变得如此可怕?”
白墨终于收回了那咄咄逼人的语气,坐回椅子上,正了正衣冠。
“我也不算是真正的苦命人,至少当年我在鬼谷子的山门下没有冻死,反而遇见了后来的座师,不是鬼谷子,但也是一位真正的有德有能之人。我还算挺幸运的,当时和我一起去拜师的几个小家伙,都再也睁不开眼睛了。”
白墨闭上了眼睛。
想起了那年最酷烈的寒风里,跪在山门外的几个童子。
“再世为人,我不会不明不白的冻死在这里。”
这句无声的呐喊让他挺了过来,并遇见刚与这一代鬼谷子辩过几场,带着门徒下山的“那个人”,从而逃过一劫。
“冷玉烟,去问问魏公子,明早用不用去衙门办公,我知道他还有个守宫令的官位。如果不用,就说我请他一起去倚醉楼喝酒。另外,命令你的人,用尽一切办法,把那个赫彩引出来,明日下午,务必让她从倚醉楼前经过一次。”
“诺。”
冷玉烟刚说完,心中暗道不妥,自己并非白墨的下属,为什么要听他的命令?难道自己真的被他刚刚那套歪理给震慑住了?
“白墨,你第二个要求太难,我不能确定我的人能不能做到,这需要机缘。”
“那就把‘务必’改成尽力。如果失败,就当是和魏公子交流感情去了,他可是咱们现在的大靠山,多交往着,总是有益。”
冷玉烟迟疑了片刻,终于还是细声道:“诺。”
凤京北城,赫府。
豪商赫卫虽然已经年过四十,却身形挺拔,脸上却还是棱角分明,依稀还能看出此人年轻时的俊俏,此时他站在府中的一处高台之上,俯览着这倾自己三分之财力而打造的千户豪宅,对身旁另一位穿着员外衫,脸上却充满疤痕的中年道:“秦兄,此宅比那魏无忌的官邸如何?”
那中年摇头道:“规模有了,气象差了不止一筹。”
“呵呵,赫某不过一介民人布衣,比魏无忌那种出身煊赫的朝中显贵,自然是少了些气象的。”
“魏无忌的官邸胜在积淀,若比规模大小,城北十里那座名为‘军营’的宅邸才是真的千门万户,土木兴盛。”
“这倒是,大司马大将军文成武德,配得上那样的宅邸。秦兄,不知使君今日此来,有何贵干?”
“我手下那位姓白的探花搞了些事情,与令千金有关,还望赫兄不要怪罪。”
“听说了,沉鱼、落雁这两个小丫鬟不知怎的非要扯着我那闺女去倚醉楼周围逛逛,已经被我喝止。不知道是不是巨子觉得赫某的钱给少了,想教训一二?”
那中年闻听此言,赶紧弯下腰来作了一揖,解释道:“绝无此事,是那位姓白的探花自作主张,与巨子无关。”
“姓白,那位探花是不是姓白名墨,字子殊的?之前在莽山之上,清溪之间,曲水流觞,已在那群老夫子的圈子里传位美谈,估摸着不久后就要名留风流品了,你们墨家出了此等人物,可喜可贺呀。”
那中年道:“就是那厮。”
赫卫听罢,招了招手,一名家丁立即踏着小碎步,弓腰而来,垂首待命。
赫卫命令道:“把沉鱼、落雁那两个小丫头叫来。”
“诺。”
很快,几个身形虎背熊腰的汉子,驱赶着两个唯唯诺诺不敢抬头的小姑娘走了过来。
那中年疑惑道:“赫兄,您这是……”
“沉鱼、落雁。”
两个小丫头没有抬头,异口同声道:“奴婢在。”
“你们二人明天务必带着彩儿去那倚醉楼旁见识一番,看看那凤京的一等风流,究竟是何等风流。理由用什么,不用我教你们了吧?”
那中年听了这话,大惊失色道:“赫兄,使不得!那姓白的手段我见识过,令千金此行,乃是羊入虎口,不知会搞出多大篓子来。”
赫卫却不以为意道:“多大篓子,我来收拾。哼,羊入虎口?谁是羊,谁是虎,秦兄看看便知。”
“白墨是我墨家之人,归我墨家约束。”
赫卫转头,看了一眼那中年人脸上的伤疤,似乎有些厌恶,又赶紧撇着嘴转过头来。
“秦戈,这姓白的多少钱,我买了。”
留下这句话,赫卫朗笑三生,便走下高台,渐渐行远。
只留下秦戈,死死攥着拳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