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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振笑道:“李振此来,是为刘公送一大礼,料来刘公不会杀我!”
刘仁恭嘿嘿一笑:“朱全忠能送我什么大礼?”
“东平王欲助刘公实据卢龙十二州,不知这份礼物大不?”
刘仁恭仍然不屑,哼哼一声,道:“黑朱三欲拉拢我,对付晋王,这等鬼魅伎俩岂能瞒的了我?你以为我会上他贼船?”
“刘公言重了,东平王实是为公着想。以公今日的身份,寄人于篱下,虽主事一镇,却无节旄,不能与一方诸侯相提并论。若与东平王合作,则为雄霸一方的诸侯,与太原平起平坐,此中利害不知公可曾参悟?”
刘仁恭一震,眼神阴晴不定,沉吟片刻,忽然传令:“为李先生上茶,备酒宴。今日谁都不再会见,某要与先生促膝长谈!”
话说刘仁恭被李振一番“送大礼”的话说服,于是向李振敞开心扉:“我欲实据幽州,非除高思继不可,可始终苦思无策,先生须得教我!”
李振问:“李克用自幽州归太原时,可是留有五院军几十人监管幽州军政?”
“正是,五院军系李克用的耳目,专事阴事,我与高思继的一切行为,都在其监视之中。”
李振笑道:“某料以刘公之智慧,定是已与他们称兄道弟了。李振今日前来,也不会逃过他们的法眼,然而他们会先来刘府问个明白,再决定是否向太原禀报。刘公,某这话可有差错?”
刘仁恭不禁向李振竖起拇指:“先生真乃人间俊杰,不瞒先生,我与那五院军将燕留德已打成一片,但不知除掉高思继,怎么利用他才好?”
李振大笑:“幽州为公所收买的人,又何止燕留德,高思继军中也定有为公所用的人了。”刘仁恭呵呵一笑,也点头称是。李振话语未停:“然而像燕留德之辈,毕竟是李克用的心腹,公不可深信。我有一箭双雕之计,可将高思继、燕留德一并除去,公可想听一听?”
刘仁恭闻言精神大振,早已急不可耐:“快快道来!”
“某入府时,观高思继眼神,料他必已知我的来历,此人生性莽撞,今晚必然便会在驿馆对某下手。与公议事完,即可将某由暗门潜送出城,之后,燕留德必会来刘府。我素知那燕留德乃嗜酒好色之徒,公只须如此这般……,定保公实据幽州。”
刘仁恭听得心花怒放,满口说“妙”,遂作一番准备。李振则扮作一个买菜的仆人,由后门出府,径自出城去了。
正午时分,燕留德果然来到留后府。他正是听闻刘仁恭上午接见了一个上党来客,要来问个究竟,当然,这时候过来,也是为讨刘仁恭一顿酒席。
刘仁恭嬉笑相迎,备酒设宴,说李振不过系一上党客商而已,将一个燕留德不认识的心腹诈称李振,在席间作陪。燕留德丝毫不疑。席间,又请出燕女作歌舞助兴。这些燕女都是刘仁恭精心挑选,人人粉面桃花,个个色艺双全,直把燕留德哄的垂涎欲滴。酒席至傍晚掌灯时分才罢,燕留德已是大醉不醒。刘仁恭于是将李振所留下的行头为燕留德换上,派人抬往驿馆歇息去了,自是不忘将两名燕女相陪。
高思继此时正在军营整装待发,细作来报:“李振于掌灯时分已被刘仁恭送往驿馆,喝的酩酊大醉。”
高思继问:“正午时,燕留德也去了刘府,可是也被送往驿馆?”
细作回答:“只有李振一人并两个燕女,未见燕留德。”
高思继冷哼一声,不屑道:“刘仁恭正极力讨好燕留德,自然不会送往驿馆,不送回燕府,定是留宿在刘府了。不过,只要不在驿馆便好,不去管它。将士们,随我去驿馆,斩杀汴州奸细!”于是自带百名士卒,将驿馆包围,冲将进取。
当时天色已黑,灯光昏暗,高思继也不辨面目,将“李振”一剑斩于榻上。两名燕女见状尖叫,高思继也顺势杀了,取“李振”人头,出的驿馆。正逢刘仁恭率众赶到。
见高思继出来,刘仁恭喝问:“高指挥这么晚来于驿馆行凶,欲叛大王耶?”
高思继也喝道:“留后通敌叛国,尚来喝问于我!如今李振首级已被我取,证据在此,留后还有何话要说?”
刘仁恭笑道:“李振乃是汴州谋主之一,好端端的怎敢来幽州找死?你且看清楚你杀的是谁?欺某老眼昏花不成!”
高思继惊疑不定,从随从手中夺过火把,仔细照看人头,方知所斩之人竟是燕留德!当下惊的目瞪口呆!不觉倒退几步,心知中了刘仁恭奸计了!只怪自己一介莽夫,怎不先分辨清楚?
刘仁恭又悲天悯人道:“燕五院不过到我府中作宴,不觉多喝了几杯,我令人将他送往驿馆歇息,高将军如何就不能容忍,竟要杀之而后快呢?这可是叛逆的大罪呀,我二人还是去晋王跟前理论吧!”
高思继也稍作镇定,大骂:“刘仁恭,你通敌叛国,又设奸计陷害于我,就往晋王跟前理论,我高思继岂是怕事之辈?”说完便欲率军回营。
刘仁恭拦住,大喝一声:“且慢,高将军既杀五院军将,已是待罪之身。遵照法令,我须先将将军看押,待晋王处置!”
高思继大怒道:“你敢!我先杀了你这叛徒,再向晋王请罪!”即欲拔剑上前,却被高冕拦住:“大兄不可,杀五院军将,已筑成大错,若再杀留后,则坐实反叛罪名了!晋王明察秋毫,定会还大兄一个公道。”
高思继长叹一声,弃剑待擒。刘仁恭一挥手,亲从上去,将高思继、高冕兄弟五花大绑,惟恐其挣脱,尚用铁链加缚,押至府牢。
高思祥此时看守军营。刘仁恭随即赶往营中,装作一脸无辜的样子,对高思祥说道:“思祥贤弟,你兄长擅杀五院军使,犯下滔天大罪,此事须得晋王亲自过问。现在你兄长已认罪就擒,你系他兄弟,连坐不可避免,也得暂且受点委屈,以待晋王决断。”
高思祥大骂道:“刘仁恭,少在这假惺惺悲天悯人,定是你设计陷害我兄弟,欲窃据幽州,我岂会受你蒙骗,看我今日诛你这叛贼!”说完,即仗剑来刺仁恭。身后军士有昔日受恩于高氏兄弟,也跟着助威!
刘仁恭见状却不慌不忙,大喝一声,道:“高思详与其兄合谋造反!谁为我擒此叛将!”
只听一声暴喝:“高思祥休得猖狂,看某来擒你!”
高思祥回头一望,却是都将蓟县人单可及。此人骁勇异常,是军中已被刘仁恭收买之人。高思祥见单可及为变,大骂道:“小人,我兄弟对你不薄,却为何要助纣为虐?”
不料单可及轻笑道:“军中我所忌惮的,唯你兄高思继一人!如今他已就擒,谁能挡我?”
高思祥不再答话,操枪在手,直取单可及。单可及也将长矛来迎,斗得数合,思祥已被逼的只有招架之功,步步后退。正在全力迎战时,突然感到一股凉意从背后直透心窝,低头一看,一柄长剑已透至胸前,扭头回视,却是,单可及的侄子单廷珪,此人也是骁将一员。
高思祥手指单氏叔侄,用尽最后一丝气力说道:“无……耻……”,即倒在了血泊中。营中军士分成两派,纷纷拔刀相向。
刘仁恭上前宣谕道:“高思继擅杀了五院军使燕留德,高思祥又当众欲刺杀本官,事实就在你等眼前,勿要从叛。反叛者唯高氏兄弟,与众人无干!其家属也不在此案列,本留后自当厚加安抚!”
众军士听到刘仁恭前半句,尚纷纷不平,欲为高氏鸣冤;等听到后半句,却多已踟蹰不前,以为刘仁恭确实按章行事,仁至义尽,屈在高氏。唯有十余名将佐忠于高氏,知刘仁恭假仁假义,仍举刀奔来,欲杀刘仁恭,却被单可及、单廷珪一个一个诛杀殆尽。余众纷纷放下武器,臣服于刘仁恭。刘仁恭遂传牒书于李克用,大意是:
“高思继久有窃据幽州的野心,晋王令幽州筹送兵粮,皆因思继以契丹将入侵为由,从中阻隔,而至久久不能发出。今夜,却又擅杀五院军将燕留德,其弟高思祥事后又欲行刺于仆,幸得众将相救,当场将他诛杀。高思继反心毕露。下官已将其并高冕擒下,唯请王爷明断!”
这一日李曜刚刚赶到蒲津渡,李克用见他赶到,心情顿时大好,下令设宴。正在宴上谈及破敌之策,忽有幽州牒文到了,李克用还道是军粮送达太原,当即命人呈上牒文。哪料竟是刘仁恭告之说高思继反叛!李克用见之大惊,继而怒道:“孤待高氏不薄啊!如何敢杀五院军将,又行刺留后。他是真要反了吗!”
李曜心中猛然一沉,正欲说话,却见盖寓起身道:“仆闻燕留德在幽州,嗜酒好色,强抢民女,滥杀无辜,所行多有不法。而高氏兄弟勤练士卒,惩恶扬善,除暴安良,深得士心。这其中恐怕另有他因,还是先将高思继押至太原,大王亲自鞫问为妥!”
晋王以为然,当下道:“掌书记,传孤王教令给仁恭,教他将高思继兄弟解赴太原。”
李曜一听要遭,历史上可不就是这一下,害了高家兄弟性命么?于是连忙站起来伸手拦住,道:“大王且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