工作。但是罗弘信的相貌,唬一唬平常人差不多,想镇住牙军还要加几把火,于是罗弘信的做了相对比较高明的前期准备工作。
罗弘信闲着没事的时候就跟人说,这几天每天出门的时候,总能碰到一位白胡子老头对我说:“你将成为这片土地的主人”,我自己也不知道是什么意思。(宏信自言,于所居遇一白须翁,谓之曰:“尔当为土地主。”如是者再,心窃异之)。
在牙军叽叽喳喳了好长时间也没个结果之后,有个不耐烦的牙兵喊了一句:“哪个愿意主持军事(孰愿主吾军者)?”罗弘信天将降大任一般长身而立,应声回答:“神明让我来主持(神命我矣)。”
众人一下子把目光聚集在这黑脸人身上,人们交头接耳,这不是那个神奇的老头说他会当“地主”的谁谁谁吗?人决定不了的事听鬼神的,于是罗弘信就走上了魏博节度使的位子。
中国人自古有个陋习,叫作迷信。那年头公开场合选领导,怎么都得先激情飞扬地喊几嗓子,要说得比唱得还好听。想当年陈胜、吴广在大泽乡的时候,慷慨激昂地动员:“壮士不死即已,死即举大名耳,王侯将相宁有种乎!”众人于是跟着高呼:“敬受命。”
试想一下,陈胜、吴广若不提前往鱼肚子里塞布条,若不先学那几声狐狸叫,“敬受命”这句话,戍卒们喊出来,只怕不见得有那么干脆。国情如此,也是没办法的事,君不见国外的上帝一贯消极怠工,什么大人物出世都没个异兆,而我国的满天神佛忙得不可开交,每每有大人物出世,史书总是不厌其烦地写一句“满天金光”、“红光冲霄”之类么?
弼马温是有本事的,所以乐从训被罗弘信打败,只得向朱温求援。朱温原本跟罗弘信往日无寃,近日无仇,想他罗弘信一养马的,也不至于开罪得到朱温。但是朱温还是来了,因为牙兵惹恼了他。这是说来很巧,朱温之前派人带着财物到魏博买粮食,正赶上牙军收拾乐彦祯,结果朱温的人比较冤,稀里糊涂地被顺便干掉了,于是朱温正好师出有名。
罗弘信这个弼马温,碰到玉帝就收拾,见了如来就烧香,一看朱大帅亲自来了,知道五指山的厉害,不敢乱飞,立马给朱温送上礼物讲和。恰巧在当月李罕之与河东军队围攻张全义,张全义前来求救。朱温于是两头作好,一边同意讲和,一边命令大军解救张全义,使得张全义全心归附。
其实罗弘信最后也是站在朱温这边的铁杆盟友,不过这过程相对麻烦一点。魏博这地方很重要,本身也有相当的实力,虽被别人觊觎,但不会给一口气随便吃掉,大家就互相维持着原有的关系。
大顺元年,朝廷在张浚、孔纬等宰相的主导下,进行了一次大规模的军事行动。张浚率领好几路节度使的兵马讨伐李克用,这其中当然少不了朱温。朱温在整个过程中,忽悠别人动手,自己躲在后面保存实力。他先派少量军队加入联军,然后宣扬要从汴州发兵太原。但是长途跋涉,还要渡过黄河,再打到太原,哪有那么简单。不如先把近处的地方都收拾了,取得地盘和人口才是最大的实惠。远交近攻的道理,敬翔是告诉过朱温的。
朱温于是告诉罗弘信,自己要奉命征讨李克用,得从魏博经过;另外我干的是公事,你要提供粮草。这事任谁都不会乖乖听朱温的,而不听从派遣,这也正是朱温等着的结果,正愁没理由收拾你。(假道于魏,以攻河东,且责其军须,亦所以怒魏为兵端也。)
联军的结局前文有述,张浚大败而归。在总结原因和教训时,朱温把责任推到罗弘信头上,指出罗弘信不提供支援,没有全局意识导致失利,这得好好教育教育他。
于是,大顺元年十二月,朱温命丁会、葛从周、庞师古、霍存等分兵多路进攻魏博,第二年正月,朱温亲自赶到前线。
在内黄这个地方,魏博军队五战五败,罗弘信被打怕了,向朱温服软,双方同意停止争斗(战于内黄,魏兵五战五败,弘信惧,请盟,乃止)。
挨了朱温几大棒,罗弘信开始考虑在各个藩镇之间的站队问题。这些年朱宣、朱瑾、时溥等被朱温打得焦头烂额,不断向李克用求救。魏博位于太原和兖、郓之间,是他们联系的必经之地。魏博迟早还是得要站队。
而李曜想到的,则是后面对于魏博归属决定性的那件事。
那本来应该发生在乾宁三年(896)春,李克用派李存信率大军救援兖、郓。朱温派人忽悠罗弘信:六兄,您难道看不出来啊,李存信这是假道伐虢之计,他们回师之日,就是你灭亡之时(回戈之日,贵道堪忧)。罗弘信深以为然。
结果,李存信大军的军纪奇差,魏博的军兵百姓都很有意见(存信戢众不严,侵暴魏人)。罗弘信天天听人告状,终于大怒,于是发兵击溃驻扎在莘县(魏州境内)的李存信。李存信损兵数万而逃。
这一战之后,魏博彻底倒向朱温。
于是,李曜听了几个根本没什么新意的说法之后,终于站出来说道:“大王,前不久兖、郓求救,我河东正赶上大战,只派了少量援军,其实济得甚事?不如这次派出大军三四万,由一大将统领,前往兖、郓。”
“嗯?怎的忽然说起这件事了?”李克用一时没理解过来。
李曜微微一笑:“这样的话,大军必然要经过魏博……”
李克用这下明白过来了,精神一振:“不错,好办法。”然后微微蹙眉:“那你觉得,派谁去好呢?”他说着,瞥了盖寓一眼之后,紧紧盯着李曜的双眼。
李曜面色淡然:“存孝、嗣昭二兄长与某三人,不日将有大战,自然是去不得的,若存孝兄长不去,舍存信兄长其谁?”
李克用惊讶无比:“存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