退出。
他前脚退出王府大殿,后脚便看见盖寓从大殿旁边的一处屏风后面转了出来,悠悠然走到李克用面前拱手一礼。
李克用捻须问道:“如何?”
盖寓微微一笑:“大王心中早有计较,何必问某?”
李克用也微微一笑,缓缓道:“某观此子所言,倒像是诚心实意。”
盖寓拱手道:“恭喜大王,贺喜大王。此子年少稳重,可以任事。”
李克用点点头,轻叹一声:“某称雄军伍多年,看似风光无限,谁又知道某之病患?这头疼之疾,伴某多年,看了不少名医宿老,也只是说这头疼与眼疾有关,可究竟是个什么关系,如何医治,却始终说不出个所以然来。今年以来,发作间歇已然又短了不少,如今一月之间,总要发作一次……”
盖寓面色沉凝,思忖片刻方道:“大王,盖寓随你多年,有些话,本不当某言,然则既然大王提及贵体,盖寓若再佯装不知,便非忠义之举了。”|
李克用看着他,轻轻一叹:“你可是要说某这王位?”
盖寓肃然点头:“正是。大王,人无千日好,花无百日红,纵然大王英雄盖世,但冲天的雄鹰,终有落地的一日……若是大王不早日确立衙内,今后一旦有所不忍言之事,则河东如何安生?”
李克用闭上独目,却不答话。
盖寓又道:“某知大王犹豫,但有些事情,只怕是不能不做的。”
李克用又叹了口气:“吾儿甚多,如何能轻易确立衙内?”
盖寓扬眉道:“义子虽多,亲子有限,大王并非没有自家血脉,难不成还要抛却亲子于不顾,却传王位于义子?只怕沙陀三部便要最先不服,大王,此事不可不慎。”
李克用睁开眼睛:“沙陀三部,不能容忍孤传位义子么?”
盖寓毫不犹豫地道:“那是自然。虽然大王义子之中,不是没有沙陀部人,然则沙陀三部,历来讲究血脉,朱邪家的血脉,才能是三部之主。此事,可谓众所周知,难道大王反而不知?”
李克用摇头道:“孤王自然知晓,只是吾义子众多,英才满目,而吾之亲子,无论落落也好,廷鸾也罢,只怕都不足以服众于诸多兄弟啊。”
盖寓说道:“大王此言,的确不得不慎,然则大王这些日子以来,多方观察诸子,不就是为此打算么?譬如李正阳,说起来他年纪尚小,威望远不如存信、存孝、存璋、存贤等人,然则大王如今却着意提拔,多方培养,为何?难不成真的只是因为爱才?天下有才之人何其多也,难道大王每一个都去培养么?”
李克用笑了一笑,淡淡地问:“寄之啊寄之,那你以为某重用正阳,所为何事?”
盖寓看着李克用的独目,缓缓地道:“此子,可托百年之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