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去了视觉,对整个世界的感官仿佛都模糊起來,似乎有人从她身上拉走了萧衍,她挣扎着想要挽留,却只摸到了一手的血。
从他身体里流出的血,还带着他的温度和气息。
“萧衍……”她几近绝望地叫出他的名字,内心的愧疚感仿佛化作了利剑,能把她整个人从内部一点点杀死,留下千疮百孔的尸体。与此同时,她挣扎起身在地面上摸索起來,试图抓住他,哪怕是一片衣角也好。
有人拦住了她:“你不要乱动。”是洛奕的声音,尽管虚弱,却透出不容置疑的坚定。
她像是疯了一样推开他,他却再次上前抱住她,直到听到他发出痛苦的低呼,她才醒悟过來他是个受了重伤的人。
于是她渐渐安静下來,不再挣扎,只是用微弱得可怜的声音问他:“他怎么样了?”
“他师傅在救他,你不要怕。”他更紧的抱住了她,那一刻,他庆幸她失明的那样及时。否则看到那一地的血,她一定会承受不住的。如果是别人,她或许不会崩溃,但那偏偏是萧衍,关心则乱……
想到这里,他只能把她抱得更紧,或许,这是他余生里仅有的能这样接近她的机会了。
然而就在这时,怀中的她却再度挣扎起來,只是这次的挣扎和之前不同,更像是在抽搐。低头看去时,只见她的脸色已经变得惨白起來,嘴唇却泛出了紫色,仿佛在承受着极大的痛苦。
“前辈,前辈!”他大骇之下,忙拖着残破的身躯抱着她挪了过去,哀求道:“前辈,请你救救她,她怎么了?”
静烜沒有理会他,在忙于给萧衍止血。幸好在最后关头,他收回了大部分的劲力,否则受了这一击之后,萧衍一定早就骨碎筋断,一命呜呼了。
饶是如此,他的后背仍被一道狰狞的伤口所占据,流出的血染红了一大片地面。虽然已经止住了血,但仍然需要尽快找到新鲜的血液补充,否则仍有性命之虞。
然而,他的目光无意中掠过洛奕怀中的女子时,身子却微微僵了一下。
对上洛奕焦急的眼神,他淡淡道:“不用费力气了,她身上种的是同生蛊,沒得救的。”
听到他这样说,洛奕心底一阵绞痛,还是强忍着问道:“什么是同生蛊?求您救救她,我愿意用命來换!”
静烜取出一枚长长的银针,在她几处穴位上扎了一番,傅妧的脸色才略有和缓。
“所谓同生,即是共死,她的命已和你们师傅的性命连在一处了,”静烜把目光投向了门口,“若他死了,她也活不过十二个时辰。”
洛奕的脸色顿时变得惨白,他很想冲出去看看逃走的玄嵇究竟怎样了,却又放不下她。然而已经用不到这么麻烦了,南宫慕云已经走了进來,看到浑身是血的萧衍后,他显然也是大吃一惊。
但看到傅妧茫然无神的目光时,他终于还是忍住了惊讶,只低声道:“师傅,我们最好尽快离开。”毕竟这里是南楚的地方,若是惊动了军队,恐怕又会是一场恶战。
静烜看了洛奕一眼,代他问道:“我师弟……怎样了?”
南宫慕云停顿了一下,才低声道:“中箭身亡。”
简短的四个字,如重锤般击在洛奕的心口,他喉间顿时涌上了腥甜的气息。然而怀中的她却动了动,挣扎着坐直了身子。
“你们,要不要和我们一起走?”南宫慕云平静地发出邀请,同时躲闪着师傅的目光。他知道,师傅其实是很不愿意傅妧继续留在萧衍身旁的,但他也同样明白,那个女子对萧衍來说意味着什么。
或许也是因为,他也知道刻骨相思的滋味,有多难熬。
短暂的静默后,静烜开口道:“你们要去什么地方,我可以派人送你们安全离开。”
“师傅!”南宫慕云失声道,却被静烜严厉的眼色逼退了接下來要说的话,他握紧了拳头,终于还是沒有再作坚持。
他抱歉地看向洛奕,用眼神示意他不要着急。
洛奕却只有苦笑,南宫慕云进來的太晚,沒有听到命运对傅妧的宣判,玄嵇死了,她也沒有多长的时间了。
十二个时辰,或者更短,他哪里还有机会带她走遍天涯海角寻访名医?
见他们都陷入了沉默,静烜率先起身道:“慕云,带上子彦,我们走。”
“等等!”这次出声的是傅妧,在其余人惊讶的目光下,她挣扎着站起身來,向着静烜声音传來方向郑重地跪了下去。
这个举动突如其來,连静烜也露出了疑惑的神情。
“请您成全我最后的心愿。”少女郑重叩首,语声坚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