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我们去求阮大人,大人他说好了的!只要海盗平定了,就让我们回临海村,以后安生立命的钱,大人都会给的!五哥,你、你到底在想什么啊……”说着说着,苏九妹的声音也终于克制不住,最后几句话,孔杨二人听得清楚,苏九妹这时,已是泣不成声。
“哈哈,没想到啊,九妹,当年我们说好同心同意,做一辈子夫妻,可没想到,这狗官三两句花言巧语,竟把你给骗成这样!”听着孙五之后的言语,杨吉和孔璐华都不禁多了几分怒气:“你爹爹是怎么死的,那是这群狗官害的!是他们不把你爹爹当人看,不把咱们当人看,才有了这样一个结果!当年我们都糊涂,这天下谁不知道,那衙门大堂里坐着的,都是一群豺狼,那些狗屁朝廷通缉的要犯匪逆,才是真正的英雄好汉!大老板早就说过,果然如此啊,阮元这个狗贼,收买人心从来不择手段,论阴狠狡诈,这阮元称得上天下第一!他什么把戏还以为我不知道吗?假意从咱们这些贱人这里找一两个人出来,好吃好喝地供着,让你们对他感恩戴德,从此死心塌地!可之后呢,剩下的贱人还是和以前一样活着,从生到死,都是他??妈贱命一条!九妹,我明白了,你不用再说了,我这是都是为你好!你和他们在一起,永远过得都是下贱的日子,我这就带你走,你跟我一起去张大头领那里,好好过些时日,你就全明白了!”
“五哥,我……我……”听着孙五不再争辩,而是准备用强,苏九妹也不禁后退了两步。
“够了!”不想就在这时,一个柔嫩而不失严厉的女子之声,突然在苏九妹身后响起。
“谁?是谁!给老子滚出来!”孙五的一番豪言突然被这声音打断,也当即恼怒异常,只是环视四周,除了带着苏九妹前来的一辆马车,似乎并无他人。
“就凭你这种色厉内荏之人,也配对我发号施令么?”那女声对孙五尽是鄙夷,可即便如此,却仍是意外动听。这一次孙五循声看去,终于听得清楚,声音正是从马车中发出:“九妹在我家五年,我家人即便不能让九妹得享富贵,扪心自问,却也从未亏欠了她。夫子巡抚浙江,前后七年,一向勤于政事,力求宽以待民!你临海村当日被劫,夫子事后听闻,也自责了许久,之后痛定思痛,将村中甲长总保一并革职,再不叙用,即便是亡羊补牢,却也没让你那里再受过一次劫难,此后数年,也再未听闻海盗劫掠村镇之事!至于你收买人心之语,更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就在上月,夫子还上奏朝廷,免了绍兴今年受灾百姓赋税,另拨米一万石赈济贫民。就算这也是收买人心,夫子所买,也绝非一二人之心,而是这浙江省两千万百姓的人心!你若不信,那便自己去浙江坊市中问问,听到你等海盗之名,眼下还有谁愿意盗卖你们粮食火药?若不是夫子已得了人心,你等又怎会在海上穷途末路?若你还聪明,便趁早悬崖勒马,随九妹一并回临海村度日,夫子尚可供你二人耕桑之用,但你若执迷不悟,就算我看在九妹的份上,对你也只能不客气了!”
“贱人,你他??妈放屁!”孙五又哪里愿意相信阮元为人?听了孔璐华怒斥自己,也当即骂道:“老子告诉你,大老板八十艘大船,不日便要北上,一年之内,就会打烂浙江沿海!你个不长眼的贱婢,还在那说什么穷途末路,大老板故意卖你们个破绽,还真当咱们治不了你了?你??他妈给老子记住,大老板,是有神佛庇佑之人!当年大老板上了普陀山拜菩萨,之后被你们四面合围,正是菩萨护佑,大老板才重获新生!去年李长庚那狗贼追击大老板,他还以为自己就要赢了,他不知道菩萨早已显灵,早就把他勾进地狱了!大老板去时两艘船,回来却是八十艘,这不是菩萨的眷顾是什么?阮元又是什么东西,一个凡夫俗子,拉不得弓开不了枪的狗屁腐儒,他拿什么跟观音菩萨斗,他配吗?!他要是有种,就别缩在杭州,来镇海啊?待大老板主力一到,今年八月,你就给他哭丧去吧!”
“五哥,你够了!”听到这里,就连苏九妹也听不下去了:“五哥,那是我家夫人啊?夫人是圣人的血脉!你这样和夫人说话,你……菩萨怎么会保佑你啊?”
“圣人?你他??妈就是个贱人!”不想孙五骂得兴起,竟连苏九妹的话都不听了,只对着马车骂道:“谁他??妈不知道,你们这些狗屁文人,平日百无一用,只会互相吹捧?能说几句好话,会写个诗对个对子,就是他??妈的圣人,你他??妈除了投胎比老子努力,还做过什么?地不用你们种,活不用你们做,每日只在那里坐享其成,还他??妈自称圣人,真是脸都不要了!你这贱妇,要是撞在我手上,老子先剜了你舌头,然后抽你三百鞭子,把你扔到街上要饭,到时候,老子倒要看看,还有没有人管你叫一声圣人!”
“五哥,你……你怎么变成这样了啊?”苏九妹看着这样的孙五,自己根本不敢相信,情急之下,竟不觉向后退了数步。
“九妹,你看看,现在要相信谁,你自己心里该清楚啊?”孔璐华看着苏九妹开始有所动摇,也继续对她劝道。
“我、我……”苏九妹犹豫之下,一时却什么也说不出口,一边是久别重逢的情郎,一边对自己恩情有加的孔璐华,却要如何决定是好?只是彷徨之间,她竟又向后退了几步。
就在这时,苏九妹背后的马车突然动了起来,片刻之间,便转了个圈子,到了苏九妹身后,随即车上便探出一只手来,抓住了苏九妹衣襟,随即将她拉上了车!
接着,马车在丰乐桥头又是一转,便即上了大桥,只留下孙五一个人在原处暴跳如雷,却也无计可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