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月浅故意避开她们,生怕冲撞了几人又或是不小心被人利用了。
位子依着诰命高低顺序排的,沈月浅和周淳玉坐在太后娘讲隔壁桌,万分不自在,和周淳玉小声商量,“待会太后娘娘真要是提及秀女一事,你别出声。”
沈月浅留意到洪素雅在身侧留了位子,琢磨着怕是给皇上留的,皇上来了,一众文武百官也会到场,文博武有法子应付太后娘娘,实在不成,先应下没什么不妥,皇后娘娘估计也是今早才知晓太后的计划的。
如她所料,戏看到一半,御花园一角便听到话宣话的太监大声道,“皇上吉祥。”
瞬间,众人都跪了下去,沈月浅只感觉一身明黄色的服饰滑过眼角,紧接着不见。
“平身吧。”皇上微微示意,径直在皇后身侧的位子落座,视线一一扫过众人,若有所思道,“难得宫里热闹,朕也来了兴致,母后,看今日来得人多,不若将人叫出来?正好文武百官也在,朕当场指婚,如何?”
他对太后心思了若指掌,真等太后娘娘主动说,他不能帮文博武了,文博武什么性子他看得明白,忠心耿耿,对妻子女儿也是极好。
太后不动声色地看了皇上一眼,笑着道“不急,过会再说。”视线扫过旁边桌上的沈月浅,心里有所猜测,压低了声音和皇上道,“你不赞同哀家的做法?”
皇上垂目,敛去了眼底情绪,神色复杂道,“母后,如果您真的放不下二皇兄,朕领你找他,朝堂还有二皇兄余党,朕也会放过他们,父皇把江山交给朕,奈何百行孝为先,您说的,朕都满足您,将来,若是有朝一日,朕与二皇兄换了位子,母后不必为朕挂心,好好活着才是朕最大的期许。”文博武说得对,母后念着二皇兄除了她性子好,其中还有隐情,或许,真的要让母后在他和二皇兄之间做个选择了。
对皇上的话,太后微微一怔,失神道,“哀家必不会让那天发生,皇上,你是先皇选出来皇上,谁都不能越过你去,哀家找你二皇兄,就是看看他过得好不好,不会碍着你的事儿的。”皇上态度强硬的那会,她铁了心要把人找出来,皇上真软了态度,她倒有些局促了,不得不承认,她的心里确实将皇上看得更重,或许和她怀胎十月有关,叹了口气,道“算了,朝堂的事情多,你先忙完朝堂的事情再说吧,宥儿的事情不急于一时。”
意思让皇上处理好二皇子在朝堂的余党,她希望自己从小看着的孩子不会借她的心软将矛头对准她另一个儿子,身为母亲,她自然是希望他们都好好的。
皇上徐徐绽放出一抹笑,好似大地回春的微风,走过一片暖意,“朕心里明白了,母后,至于秀女的事情?”太后今日打什么主意,他和皇后是知晓的,碍着身份,不好说,眼下母子两关系好,他如实道,“文家那两位早就和朕通过气,学老国公一辈子不会纳妾,母后若真为着大臣们后院着想,可以赏赐美人,文家就算了吧。”
文博武为人冷清,难得有上心的人,文博文说话妥帖,面上没文博武表现得明显,却也是不乐意的,文家做的事情他心里有数,父皇死之前是何意他心知肚明,对于杜家,是荀家对不起他们,父皇不忍说先祖决策不对,只能告诫他,知人善用,用人不疑,让他对文家别像先祖对杜家那般,吃苦的还是百姓。
“哀家就知道你会提这件事情,算了,那些秀女本是为你准备的,在宫里再留段时间吧。”皇上日夜操劳,太后娘娘选了秀女不送到皇后那边,更多的不想累垮了皇上身子,她是过来人,明白后宫女子的阴险之处。
洪素雅在一边听着,脸上不显露半分,心里还是为太后的妥帖感到高兴,没有沈月浅就没有她现在,沈月浅偷偷给洪家递消息她听说了,心里自然盼着她好。
看完戏,太后身子乏了,皇上扶着先回了宫殿,洪素雅朝沈月浅轻眨了下眼,沈月浅会意一笑,两人未说一语,却从对方眼中明白了所有事,太后娘娘估计不会再提赐美人的事情了。
御花园花团锦簇,相熟的人结伴而行,周淳玉被余氏小高氏拉到一边说话了,沈月浅和周氏一起,上前寒暄的人又多了起来,让沈月浅惊讶的是贵妃娘娘迎了过来,沈月浅和周氏屈膝施礼,“臣妇给贵妃娘娘请安。”
“起来吧,本宫随意转转,不想遇着镇国公夫人了,旁边和辰屏侯老夫人吧,都起来。”贵妃娘娘已经五个多月地身孕了,她问过太医是男是女,太医说有九成是个皇子,她不得不早点做打算,皇上有立太子的打算,而大皇子平时被皇后娘娘保护得滴水不漏,她的人一直找不到办法。
沈月浅看她手抚摸着肚子,脸上浓妆淡抹,蹙了蹙眉,礼貌而疏离道,“谢贵妃娘娘。”五个多月的身子,脸上妆容浓对体内的孩子不好,太医院太医多,不可能没和贵妃娘娘说,不需要她多话。
“国公夫人甚少来宫里,不若本宫领着你们转转?国公夫人生了三个孩子,羡煞旁人,本宫若能沾沾你的喜气多好?”沈月浅一下生了两个儿子一个女儿在京里不是秘密,说起沈月浅,更多的是嫉妒,谁能想着没落的沈家会有小姐飞上枝头做凤凰,彼时不屑搭理的人如今成了她们高攀不上的对象,自诩为百年世家的小姐们,心情可想而知。
贵妃娘娘便是这样的心情,身为贵妃,皇上对她态度不冷不热,太后娘娘看不上他,皇后娘娘身份比她高,后宫中,她看似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实则很多人不把她放在眼里,宫里风向最是转得快,皇上宠谁,谁的地位就高,皇上给了她地位,却从未给过她半分宠爱,她见过皇上和皇后相处的情景,若非在宫里,她只会以为是一对寻常百姓的夫妻,谁能想到呢?
看着她肚子沈月浅哪敢与她一起,福了福身子,恭顺道,“谢贵妃娘娘好意,皇后娘娘说有事找臣妇,估摸着时辰,该过去了。”贵妃娘娘心里打什么算盘她隐隐明白,毕竟肚子里怀着一个,皇上立了太子,她生女生男都没用了,拖得越久对她越有利。
贵妃抚摸着肚子的手一僵,嘴角噙着冷冷的笑,“皇后娘娘事情重要,你过去吧。”
沈月浅当没见着她的失态,侧身和周氏说了两句,两人相携往另一条甬道走,望着两人的背影,贵妃娘娘手指握成了拳,身后的宫女察觉到不对劲,上前提醒她,“娘娘何必与那种人置气?有道是高处不胜寒,文家爬得愈高,摔得愈惨,您仔细着肚子里的小皇子才是最重要的。”
“本宫心里有数,去找老夫人,本宫有话和她说。”文家权势做大,皇后娘娘和沈月浅关系好,她何尝不能借着这种关系将二人推向风口浪尖?至少,在肚子里的孩子出生前,不能让皇上册立太子。
心里冒出个想法,她缓缓转过身,咧嘴道,“走吧,本宫累了。”
沈月浅转去了洪素雅宫殿,说了贵妃娘娘的事情,提醒她小心些。
“也就你和我娘真心为我好,皇上一个月去她宫殿一次,她掀不起什么风浪来的,你不用担心。”太医院说贵妃肚子里十有□□是个皇子,她的心思便活络了,册立太子自来以嫡为主,哪怕她是贵妃,夜没法子改变皇上的意思。
先皇越过二皇子选了皇上,贵妃怕就是从中见着了希望,以为老祖宗的规矩是可以改的,洪素雅微微一笑,“不说她了,今日进宫怎么不把三个孩子带来?”
沈月浅如实说了缘由,惹得洪素雅一阵叹息,“确实如此,过些日子,我给你下帖子,你把三个孩子带来我看看。”
沈月浅满心应下,两人说了大半个时辰的话,之后有人求见,沈月浅才走了。
宫里宴会盛大,用过晚膳所有人才往外走,坐在马车上,沈月浅昏昏欲睡,周淳玉低头想着事,也不吭声,车里难得沉默。
回到院子,整天没见着她,葡萄窝在她怀里,娘娘喊个不停,就是荔枝和苹果都乖乖站在她腿边,眼神里满是依赖,文博武看四人歪腻,心里不是滋味,“平日我陪她们的时间也多,一整天不见我,怎么不围着我转?”
沈月浅嗔他一眼,细细和三人说起宫里的情况,大皇子生得俊俏,言行没荔枝苹果跳脱,稳重得多,小小年纪,和大人似的,可能和皇家的规矩有关。
“是不是你和皇上说了什么,太后娘娘半句不提秀女的事情。”而且,太后娘娘走的时候,神色轻松,倒像找着二皇子下落了似的。
文博武神秘一笑,“无非让太后娘娘做个选择,朝堂没什么事,明日我陪你去侯府住几日,随后去法林寺。”
沈月浅抱着葡萄,笑得一脸高兴,“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