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呃……”那边许宣陡然停住了动作,筷子僵在空中,看着刘余帆古怪地问道:“你想做什么?”
雅间里通明的灯火,照着四壁上精致的字画,不远处的一个屏风上面是仕女图,眼下并不存在后世意义上的印刷品,因此这些东西,酒楼方面也是花过心思的。
“这个难不难办到?”刘余帆质朴的脸上带着几分热切,说着话的时候,身子不由地站了起来,随后意识到不对,又重新坐了回去,勉强调整了一下心情:“在下只是觉得……呵,有些兴趣。”
“说难不难,但是说容易肯定也不会。”
这话并不是假的,很多东西就事论事而已。若说许宣在“四书五经”上面的造诣有多高,当然也不可能。严格的说起来,虽然通读过这些儒家典籍,死记硬背的功课做了一些,另外便是也读过一些后世的研究资料。基本上也就到这里了,如果让他来说,子丑寅卯肯定能说出一些。只是若说纯粹个人的东西,也没有多少。
但这只是其中一面,他无法成为一个像谢榛那样的大儒。毕竟这个是需要时间去堆起来,他并不愿意,也不可能将时间花在这些没有什么结果的事情上。不过,当四书五经同科考联系在一起,虽然看起来很高端。但是实际而言,不过就是一场考试。
应试和做学问,那是两回事。
有学问的人,虽然能在科考中有占据比较大的优势。但是学问没有到达那样的高度,也并不是不能出成绩。因为观念以及时代的限制,眼下研究这些东西的人并不多。但是在许宣的那个时代,如何去应试,已经成为了一门学问。
除了应试的技巧,还有的便是教学方法。
就比如术科,眼下的一个秀才的水准还或许还不如后世的一个小学生。这些事实,但也无需去责备,每个时代都有着一些特点。就比如诗词之类的东西,在如今读过书的人随口吟出几句,那是再简单不过的事。但是在以后,这个怕是要被人归为文青一类来膜拜的。
眼下的教育在许宣看来或许有一定的可取性,但是总体而言,并不怎么科学。私塾里面,教书的先生拿着戒尺,学生摇头晃脑地苦读,这已经成为了很多人脑海中的基本印象。除了这种方式,少人真正地去探索过其他的途径。基本上自孔子之后,整个几千年里,并没有出现多少能留下名字的教育家。虽说按照眼下的教学模式教育出来的学生在基础知识上比较扎实,但是对于进一步的提高,就成为了一种限制。
将应试也当成一门学问,进行一番研究,这在以后看来并不稀奇。不过在如今,似乎还不曾有人这么做过。当然这也要分两面来看,一些德高望重的大儒,所谓的提携后进,基本上都是着眼于学问层面。只要学问到了那一步,科考也不过是内在积累的一种外在表现形式罢了。
还有一些人,或者科考应试的心得也会有,但科考在眼下的意义是无比巨大的,因此这些可怜的心得,也会被人敝帚自珍地当做宝贝一般藏掖着。毕竟资源只有这么一些,科举之后走仕途,在眼下又没有严格的年龄区分。比如知县这个位置,二三十岁的年轻人可以做,但也可能是五六十岁的老者。因此,就要防备着竞争。
即便抛开这些,对于应试不成体系的心得体会,作用其实也是有限的。前世许宣对大明朝的科考进行过比较系统的研究,虽然不曾料到会真的有用上的这一天。但是花一段时间摸索,他觉得很可能找到一条路子。
后世的应试教育可谓发展到了某个顶峰,五花八门的教育机构,为了提高应试效果,各种层出不穷的手段,可谓无所不用其极。这为许宣提供了不少的思路,有些即便在眼下看起来也是很有操作性的。
就比如策论,如果同后世做一个类比的话,那便是“申论”之类的东西。主要考的是时政、农事、民风等问题的一些个人看法,以此来裁断一个人的能力。这些东西,看起来能反映一个人的水准,但如果作为单纯的考试,其实也是能够通过一定训练提高的。在以后,公务员考试的培训,便是基于这一点而存在的。虽然是两个时代的东西,但是其间的有些东西,还是共通的。
一面想着这些,一面随口同刘余帆提了几句。
“……有些东西不能轻易去碰。在读书人这里,读书、科考、取仕都是很神圣的东西。说的严重一点,那就是国本。如果通过训练的方式来应付科考,那么一定会被斥为异端。”
“这些事情的发展,都能想象会是怎样的。开始的时候,很多人会抱着看笑话的心态。但是考了几次之后,效果出来了,这些嘲讽的人会闭嘴。然后更多的人会开始好奇,与此同时,来自上层的一些压力也会随之而来。这种方式会被人认为是亵渎,是败坏道统……总之会被扣上帽子,然后你可能被杀头。”
刘余帆闻言,缩了缩脑袋。
“不过,我还是喜欢你这样的人……有想法,有胆量。如果有机会,可是小范围的试一下。”
……
雅间之外,远处的连绵起伏的山峦轮廓,一轮弯月高高的悬起来,洒下几缕清辉,但在夏日的夜晚,也并不怎么寒凉。近一些地方是流水,画舫逡巡过去,一些歌妓或者客人在穿透相互之间打着招呼,热闹便因此在水上浮动着。
此处的屋檐下有长长的回廊,小二们不时走动着招呼客人,偶尔也能见到被换来助兴的女子们抱着琵琶、琴瑟之类的乐器匆匆走过去,留给人一个遐想的背影。
小二们偶尔路过某一处雅间的门口时,稍稍地停顿一下,或是咳嗽几声。随后那边门口像是在偷听的男子便会回过头看他们一眼,然后自顾自地继续将脑袋靠在门边。如此重复了几次,小二们见没有什么效果,也就不好再做什么了。伺候好客人当然是需要做的,不过有些东西,以他们的身份和地位,轻易也不好去干涉。
因为裴青衣的威胁,李善基虽然有些不太愿意,但没有办法,考虑到生命安全有些事情还是必须去做。不过话虽这么说,但是即便不做,裴青衣也不可能真的杀了他。只是,长久以来,已经习惯了对方的威胁,另外的原因便是……咳,会觉得这样很开心。
有时候想想,感觉自己蛮贱的。
男人啊……
心中虽然哀叹,但是这个时候还是很努力地在进行偷听。以前是一个杀手,讲究简单粗暴,这个时候如同做贼一样,心情自然很有些复杂。这个热闹的夜晚,酒楼附近到处都是各种喧哗的声音。这样的环境之下,偷听就成了一件比较困难的事情。
听了一阵,里面似乎是在讨论一些问题。隐隐约约地抓住几个词,也很难脑补出大概的轮廓,因此有些苦恼苦恼。
“不过,我还是喜欢你……”
随后大概是许宣在说话,声音隐隐地传过来。但是随后隔壁的雅间里突然传来一阵热烈的欢呼,宴会的现场这是很常见的情况。声音铺过来,将许宣随后的话语压过去了。李善基的双目陡然睁圆,像是把握住了什么重点一般。
随后急忙走到左边的雅间里,将门推开。“大事不好,许宣酷好男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