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么玩呢。
阿焉跟在他身后,抬眼看着隔了一片清水的戏台之上。
“来得刚好。戏还未开场。”
像是听到她的声音,白衣僧人抬眼看她。
幽黑的眸光格外冷冽。
沈清瑜若有所思望着身边人。
“怎么?这场戏,难道是你安排的?”
阿焉笑起来:“我不过是个过客,哪有资格安排这个?”
她寻了位置坐下来。
一切,不过是顺水推舟罢了。
。
戏台上的胡琴声停了下来。
一只青色底面,用鲜血亦或是朱砂描绘着繁复花纹的大鼓,不知何时被搬到了戏台上。
砰——砰——砰——
低沉而奇异的鼓声,包含着特殊的韵律。
隔着水面传来时,让人觉得自己的心跳声也渐渐被那鼓声俘虏。
随着它一起,跳动——然后越来越快!
台上的人都停止了动作。
他们匍匐着跪拜在地上,念念有词。
不同的傩礼面具,相同的狂热和虔诚。
一柄沾着干涸血迹的匕首,从老旦传到老生、小生,最后传到花旦手里。
她颤颤拿着那匕首,开始手舞足蹈。
像只绝望的鸟,无助地扇动着翅膀,祈求神的垂怜。
沈清瑜:“这唱的又是哪一出?”
他们这个位置,视野极佳。连面具的颤动,都能看得一清二楚。
阿焉笑道:“这出戏,叫做借刀杀人。”
沈清瑜:“借谁的刀?”
自然是借西戎的刀,杀该杀的人。
阿焉笑道:“我说错了。这出戏,应该叫高台祭神。”
西戎人战败。满腔怨愤,心有不甘。
若不是这和尚去寻救兵,起码青川城是能咬下来的。
听闻这和尚在晏朝德高望重,名声远扬。
为了平息怨恨,他们决意杀了这和尚泄愤。
众目睽睽之下,以西戎献祭的方式将和尚杀死。
一则震慑金城。二则抚慰在战场上丧命的同胞之灵。
沈清瑜:“这么说来,这位大师是位善人。你来这里,莫非是想救下他?”
阿焉摇头。
“你看这戏台和亭舫,表面上看,看戏的只有我们两个人。”
沈清瑜哦了一声。
“其他人都躲在背地里偷偷看?”
阿焉:“西戎人有一种很厉害的暗器,名叫鬼见愁,只要擦到一点,就会见血封喉。这东西细如牛毛,射出去时又润如春雨,无声无息。”
沈清瑜:“哦——怪不得他们还有心情在这里唱戏。原是有恃无恐。”
。
鼓点越来越快。
正旦的舞姿也越来越绝望,直到最后,匕首划过手腕。
鲜血浸染着锋刃,洗涤着所有的罪恶。
那带着红鬼面具的正旦,握着血淋淋的匕首。
口中嘶喊出一句西戎语。
“母神宠爱的子孙,血与火中得永生。”
她朝戏台中央的和尚走去。
与此同时,台上的其它人也纷纷朝和尚围拢。
口中嘶喊着同样的话,从怀中掏出匕首。
匕首高高扬起,刺下——
和尚念了句佛号。
脚下轻飘飘挪动,广袖一拂,一股气劲从他脚下散发开来,逼得靠拢的人纷纷退后。
他竟会武!亭舫中的阿焉瞪大眼。
下一瞬,一支羽箭带着急促的呼啸声破空而来,直直射穿了手握匕首的红衣正旦的头颅。
红鬼面具从她脸上滑落。
血喷溅在那面巨大的青色鼓面上。
像是绽放了一朵红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