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北天气苦寒,外人多不适应。落了雪的冬日,尤其难熬。
华昙寺后的碑林里。
王太监负手站着,手里拢着一串菩提子。
秦商垂手站在一旁。
王太监:“帝京昨日写信询问进展,言说陛下有意为岐山王殿下赐婚。”
秦商笑道:“倒是好事一桩。”
王太监冷哼。
“也要他肯还俗才行。”
秦商笑而不语。
王太监:“齐家的小娘子,进展如何了?”
秦商:“前日两人在房里赤身相对。只是道慈持戒甚严,禅宗也在旁注视着,不好严逼,仍需时间。”
王太监皱着眉,手里的菩提子有一搭没一搭的甩着。
“不到万不得已,京中也不想用强硬的法子。但禅宗欲传衣钵的事已经传开,前周朝那些早该埋在地下的东西又开始蠢蠢欲动。最近的朝堂上,很不稳当。”
“虽说如此,若强行把云峥绑回去,便是与禅宗撕破了脸,这乃下下之策。陛下要的是,他自己跌落神坛,失去民心。这算下来,便是绣衣使的失职。”
意思是,若道慈还俗失败,这口大锅就要绣衣使来背了。
秦商拱手:“卑职明白。绣衣使最近查到了一些有关道慈法师昔日旧疾的消息,也许正可拿来做文章。”
王太监:“尽快安排。最迟等到腊月,若绣衣使还无进展,事情可要不好了。”
说完,凉凉望了秦商一眼。
“秦大人,你少年英才,还望好自为之,仕途可莫要断在这里才好。”
秦商恭敬道:“多谢大人提点。”
直到那王太监圆滚滚的身影消失在碑林里。
秦商脸上一直挂着的温和笑容终于散开。
但他也并没有丝毫烦恼的样子。
十二月么,眼下是十月底,倒还有一个月的时间。
沉思片刻,对着石林外的随侍说道:
“去找阿焉小姐,我要见她。”
一阵风从石林里散开,片刻后再无动静。
。
一晃眼过去了两天。
就在齐酥为和尚煎药的第三天。
走进静斋,她发现自己常坐的书案上放了一杯热茶。
看吧。人呐,抗拒着抗拒着,也就适应了。
还别说,这茶就着桂花糖吃,倒是别有滋味。
半个时辰后,白烛燃了一半。
室内清寂无声。
清衍起身,悄悄推开窗扇往外看了一眼。
暗夜中,有鸟类的叫声模糊响起。
清衍:“时间差不多了,师兄去吧。”
他在静斋书架上按了一下,只听得咔咔两声响,书架弹开,墙壁里列出一条通道来。
道慈走进通道之前,回眸看了一眼。
女子趴在书案上沉睡。
腰肢窈窕,一头乌黑的秀发垂在身前,长长眼睫覆在肌肤上。
像是个布娃娃一样,安安静静。
。
绣衣使不会知道道慈的静斋里有一条密道。
事实上这个密道,是道慈入住华昙寺之后才新挖的。
密道通往青云山。
因为知道今夜这条密道会被使用,所以早就有人把沿途石壁上的油灯点燃了。
道慈只需要沿着石阶,一步步往前走就是。
夜色已深,有细微的光,从石洞的岩壁上透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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