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任燚。
“不用了。”任燚却始终没有正视宫应弦,仅仅是匆匆扫了他一眼,“我理解你,办案挺不容易的,希望你们能早点抓到紫焰。”他推了推曲扬波,“走吧。”
宫应弦一把抓住了任燚的胳膊,他设想过无数种任燚面对他的态度,也许是激愤的,也许是冷硬的,就像上次一样,但不是这样的,不是这样淡漠得好像他们过去的一切——无论是好的、坏的,都没发生过一样,这让他心里更慌。
任燚看了一眼宫应弦的手,低声说:“我刚获准出院,还不太舒服,想尽快回中队,有什么事,下次再说吧。”
宫应弦如鲠在喉,慢慢地、慢慢地松开了手。
任燚拉上曲扬波,往停车场走去。
上了车,曲扬波偷偷睨了任燚一眼。
任燚笑道:“看个屁啊,开车。”
曲扬波发动了车:“任燚,有没有人告诉过你,你不太擅长隐藏情绪。”
“有。”任燚点点头,“巧了,前几天刚有人告诉我,我不擅长撒谎,我想什么大多都写在脸上。”所以什么事都必须瞒着他,唯恐他泄密,他挺疑惑的,难道除此之外没有别的更好的办法了?
“那我就直说了。”曲扬波无奈道,“你看起来很难过,瘦了很多,脸色很差,哪怕你装着没事儿的样子,我们也能一眼看出来你现在很不好。”
任燚嗤笑一声,“我是个病人,你就不能温柔点吗。”
“我说这个,只是想告诉你,你真没必要在我面前装,你这段时间经历了这么多事,换成谁,都要崩溃,消沉或者难过不丢人,能再站起来就行。”
“我知道。”
“你这句‘知道’实在太敷衍了。”曲扬波摇了摇头,“我不清楚你和宫应弦之间具体怎么了,但我大概能猜到,我也不想劝你,因为眼下你最重要的,是恢复身体,然后积极表现,现在陈队长正在活动,想让你去学习半年,回来正好结束停职,能够回归岗位,这才是重要的。至于宫应弦,你要是觉得太辛苦,就……算了吧,相信我,下一个更好。”
任燚沉默而半晌,小声说:“是很辛苦,我们俩,根本就是两个世界的人,性格差异太大了。”
“这你难道现在才知道啊。”
“我以前觉得,只要我们互相喜欢,就没有解决不了的难题,现在我不敢这么想了,有些事,我真是……”任燚看着窗外,叹了口气,“我都不知道该怎么说。”
“你想说就说,不想说就不说,我的重点是。”曲扬波一眨不眨地看着任燚,“中队需要你,兄弟们需要你,我需要你,你要回来。”
任燚眼眶一热,他为了掩饰,低头笑了一下:“我就知道你们没我不行,废话,我当然要回去,我想尽一切办法也会回去,要是上面把我开了,我就去中队应聘厨师。”
曲扬波噗嗤一笑:“谁敢吃你做的饭。”
“怎么了,我做饭挺好的。”
俩人笑闹了几句,就回到了中队。
下车前,任燚收到一条信息,打开一开,是宫应弦发来的,是十分克制的几个字:任燚,面对我。
任燚心脏一紧,收起了手机,抬头看向中队的大门。
有一个月没回来了,他从来休过这么久的假——当然,是被迫的。自从进了中队以来,他就没有离开这里超过十天,此时阔别多日归来,竟然有些近乡情怯。
他深知自己给中队带来了多少的动荡,有些愧对他们。
曲扬波拍了拍他的后背,即是催促,也是鼓励:“走了。”
俩人下了车,操场上空无一人,这个时间,一般不是在出早操吗?
任燚预感到了什么,他跟着曲扬波走进宿舍楼。
一阵欢呼声雀起,宿舍楼入户厅的两边有两个门,一个是会客室,一个通往车库,全中队的战士们都从这两个门里蜂拥而出,手里捧着鲜花、彩旗、气球,将任燚团团围了起来,七嘴八舌地叫着队长。
任燚笑道:“又整这些没用的。”
“我看你挺开心的,就别装了。”丁擎笑道。
“就是,嘴都笑歪了。”
“这是脸上受伤了。”任燚黯然地说。
周围顿时鸦雀无声,尴尬至极。
任燚大笑道:“骗你们的,老子伤哪儿都不伤脸,这是老天爷都舍不得我的脸,哈哈哈哈哈。”
众人重新哄闹起来。
高格大喊道:“任队回来啦。”
“任队回来啦——”
战士们大吼大叫,毫不掩饰由衷地喜悦,任燚心中感动无比,他偷偷看了曲扬波一眼,曲扬波也回给他一个肯定的眼神。
他回来了,这里是他的归宿,他的家,无论要为自己的错误付出多少代价、接受多少的处罚,他都不会再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