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常!但是方才我让杨端和率军正面冲击敌方战阵,试探对方应对的时候,却发现对面的兵员调动、阵法协调有条不紊,毫无半分的僵滞。面对我军的进击,对方的阵中竟然能丝毫不乱,沉着交互协防,这根本就不像是缺乏经验之人所能做到的!”
“直到刚才,我静下心来细细察看,终于发现了一丝异样……”
阵战,乃是衡量一个统兵之将能力的最直观体现!而战时的大阵协调能力,更是其重中之重,考验将领究竟适不适合担当大任。毕竟在战场之上,看着两军数以十万人浴血奋战,这种心理压力不是谁都能承受的!
一旦心乱,三军号令必定会受其影响,战场之上一丝一毫的破绽都会引发战局的变换,被对手察觉并反手制之。
说到这里,嬴摎伸手一指楚军的后阵,对着身旁的王翦说道:“王翦,看楚军的后阵。若是那后阵之兵分出一半,前靠到中军左右,而原先负责护卫中军的骑兵、弓手压上,在前阵两侧呈锥形铺开,这将会是什么战阵?”
“前靠……铺开……”王翦目光远眺敌军阵中,看着对方的排兵布阵,心中缓缓推演,最终的答案浮现于脑海当中。
“锋矢阵!!!”王翦心头一震,眼睛突然瞪大,脸上也随之显露出惊骇之色。
“是啊~~锋矢阵!”嬴摎面色复杂,轻声一叹道:“表面上看,楚军所摆是防御为重的方圆阵,但是其内里却是进攻性极强的锋矢阵!虽然前阵枪兵和弓手的层叠布防是按照方圆阵所布置,但是一旦战局发生转变,对方能够顷刻之间改换阵形,以锋矢阵攻击我军阵营!”
“这楚军究竟是谁人统率?”此时的王翦也心神摇曳,忍不住惊怔呢喃了句。
嬴摎好似听清了王翦口中的呢喃,沉声说道:“秦国军中主将,我算是对楚交战最多的人!以我对楚军的了解,整个楚国境内,能够将方圆阵和锋矢阵做到一体转换的人,只有一个……那就是项燕!”
“项燕?!”王翦闻后一惊,连忙说道:“可是将军,项燕不是奉楚王之命与魏国合兵伐赵去了吗?此时应该在魏赵边境的寿县啊!”
“是啊!按照情报来讲,项燕此时应当在寿县伐赵!”嬴摎呢喃了句,接着说道:“可是我有预感,楚军的阵中主将就是项燕!若项燕没有去伐赵的话,那就证明……情报是错的!”
“情报错了?魏楚燕三国伐赵之事从年前就传遍了列国,出兵之事更是七国皆知,怎么可能会有错呢?”王翦眉头紧皱,心中疑惑不已。
“或许,七国都被这假情报给骗了呢?!”嬴摎轻声反问了句。
“……”王翦面色一窒,神色略有震恐,缓缓转过头来看向主将嬴摎,似是想到了什么。
嬴摎虽未扭身,但是却好像感受到了王翦的目光,缓缓呢喃出声:“我一直想不明白一点,纵然面前的楚军人数跟我秦军相差无几,但是我军战力却远胜于楚军,即便是平原阵战,楚国也不是我军的对手!这样的情况之下,若真是项燕统兵,又岂会不明白这个道理?”
“楚国号称拥兵五十万,除了南疆各地的守卫兵,与魏合兵伐赵的二十万大军,其余的也就在这儿了。他项燕,哪儿来的胆量,敢在我军面前摆出锋矢阵,与我秦军硬碰硬相抗?!”
王翦听后,试探性地问了句:“将军,会不会楚军与魏合兵的人数有变,其国内还有兵卒未发至魏赵前线,而是留在了国内,以‘奇兵’来对付我军?”
听了这话,嬴摎当即摇头:“情报会有假,但是数十万大军的开拔,还是不同于战时的预先发兵,根本就瞒不住。楚国绝对不可能还存有一支‘奇兵’对付我军!”
“可是现在深入楚国境内,若是楚国没有奇兵,那还有哪里?”王翦疑惑地出声道了句。
“什么?”听了王翦的话,嬴摎当即一愣,像是被点醒了一样,突然间意识到了一个问题:“不是楚国的奇兵?”
巨阳,是在颍水的下流,快接入淮河的地方。而颍水的上流,巨阳的西北方向,则是魏韩两国!
“不好!!”突然意识到重点的嬴摎,顿时脸色大变,惊疑不定地大喊出声:“快,快派出斥候营严密打探颍水上游的魏韩两国!!”
“魏韩?!末将听令!!”王翦一听,立马就反应了过来,脑门之上的冷汗当即就冒了出来,连忙应命退下,疾步狂奔,朝着斥候营所在的地方跑去。
“传令三军,后队改前队,往重丘撤离!!”看着王翦退下,嬴摎的心中却还是感到不安,当机立断,传令三军后撤,以防万一。
将令一出,即便军中各部都心怀疑虑,但是还是按旗令照办,秦军大军一整,朝着来路退去。
与此同时,颍水河畔结阵抗敌的楚军,见到秦军要退,立刻转变阵形,就像嬴摎所说的那样,后军前靠,两翼呈锥形铺开,跟在秦军的屁股后面紧紧追击。
秦军阵中,看到楚军的动向,嬴摎心神狂震,心里那一股不安,也愈发得浓重。
不论是魏国战场的蒙骜,还是楚国战场的嬴摎,好像都掉入了口袋当中,被张开口袋的人紧紧束缚!
而这,成为了秦国自东出用兵以来,数年间头一次的失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