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屏看他一眼。
周庭芳便道:“你小小年纪,哪里学得这些?我可听说,那位秦家公子对秦家奶奶可是真心实意,否则不会苦等多年。即使秦大奶奶双腿俱断,秦家也不曾反悔这门亲事。足可见这位秦少爷并非负心薄幸之辈。”
周小六冷笑一声,那张稚气未脱的脸上满是凶狠的戾气,“愚蠢!那秦家哪里是在等她,明明等的是那个在京城做了驸马的周修远!等的是他秦家的荣华富贵!如今秦家想要的已经到手,如何肯让家里留着一个残障的女主人?如果秦大奶奶连这点都看不透彻,也难怪会落到那样的下场!”
“这世间夫妻,大多都是被父母硬凑在一起的怨偶。无非就是你图我家世,我图你身份,合则两家变成坚不可摧的盟友,散则两家都多了一个敌人,无非都是利益交换罢了!”
“这利益分配不均了,杀人放火都是轻的。枕边人又如何,杀了就能平步青云,岂不是一笔划算的买卖?”
周小六掷地有声,说话又急又快,小小年纪眉宇之间尽是狠毒。
周庭芳不由眉头一蹙。
周小六复又坐下,面色稍缓,“总之,我建议你们顺着秦家的线索去查,或许会更快一些。”
“嗯。是条路子。”周庭芳几不可查的叹气。
三个人默默吃饭。
片刻,周庭芳幽幽开口道:“其实这世上也并非全是互相利用和伤害的夫妻,也有情投意合举案齐眉夫妻。一个人也不会运气差到总是遇到坏的人或坏的事。我相信无论任何时候,赤诚待人、用心经营都是更好的选择。”
“可要是我赤诚待人,别人却视我如草芥呢?”
“那你也可以将他当做草芥。做人做事,对得起自己、不委屈自己便可。”
周小六若有所思。
却依然眉头紧皱。
一顿饭吃得索然无味,明显周小六心不在焉。
饭后,周庭芳和锦屏便准备将今日的发现和沈知相互通气。
夜间,万籁俱寂,一点残灯,遥遥映雪。
周庭芳披上大氅,只走过小院,来到沈知门前。
沈知房内的热气很足,只开一点点窗户透气,屋子里暖得犹如三月春。
此刻他盘腿坐在炕上,面前一张朴素的方几,几上摆满了纸张。
沈知向来很讲究生活情趣。
从前陛下还没有过继到先帝膝下时,沈知不过是个皇族冷门宗亲,食邑不过千户,吃穿用度甚至比不上京城里的大户人家。
那个时候,沈知可以不着华服,衣裳却要熏香;身无点翠,行之却必佩玉。
君子无故,玉不弃身。
君子如玉,贵其雅之。
因此眼前这乡下院子,不仅被打理得干净爽朗井井有条,又粗中有细。
窗台上陶瓷瓶里插着几枝艳红的腊梅,香气扑鼻。墙角坐着黑鼎熏炉,燃着甘松,炉烟袅孤碧,云缕霏数千。
不大的房间里,暗香浮动,雅集香沉。
锦屏走在前面,周庭芳紧随其后。
锦屏微微福身,“世子。”
沈知抬眼,手一挥,“坐下说话。”
锦屏顺势坐在方几对面。
“今日我派人去秦府打探了一番。有几个重要的事情跟你说说,你看能否管中窥豹,得出有用的信息。”
“您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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