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有一种说法,也是林仁肇自己的说法。他认为周朝廷攻打周行逢是项庄舞剑意在沛公,不过是为了从大江(长江)上游逐渐逼近南唐国;东京对周行逢动手,便是已经下定决策要图谋南唐国的风|向了。撕破脸已难以避免,林仁肇认为唇亡齿寒、力谏王上早些动手,与周行逢抛弃前嫌结盟出兵援助武平,对周军争取主动形势。”
“原来如此。”状元郎若有所思,“周行逢此人,我倒是有所耳闻。听说他的妻子特别丑……”
李嘉明嬉笑:“我也听过这段轶闻,丑妻贤明嘛。”
“据说当年诸葛孔明也是娶的丑妻,这等人都是欲有所作为的人。”状元郎道。
李嘉明道:“这话有理。食色,人之本性;一个有权有势的人娶个丑妻,必有更大的胸襟。当年诸葛孔明娶妻,也是为了与当地大族联姻,并不贪图别人长得如何,作用很大的。”
状元郎点头道:“周行逢的名声也不差,据说曾开仓赈灾,爱护百姓,深得民心……如此看来,我倒是有点误会林仁肇了;人道是物以类聚人以群分,林仁肇看得上周行逢,想来也不是个太差的人。”他忙打拱道,“幸好李公一番赐教,不然我上书弹劾林仁肇,岂不是做了谗言的小人?幸好还没上书。”
李嘉明不置可否。
一旁的太常博士听不下去的样子,忍不住说道:“黄郎君,看在咱们都是韩公府里座上宾的份上,我有句话,忠言逆耳、肯定不中听,你要不要听?”
黄璨道:“请陈公直言。”
博士陈雍道:“官场之上,最忌左右摇摆,你这主张和朝政态度也变得太快了。要是你以后也一会儿支持这个人,一会儿支持那个人,一夜之间就完全改变主张,谁还信得过你站什么位置?”
黄璨愣道:“我当然是站在国家社稷的位置,谁于国有利,我就支持谁。”
陈雍笑道:“呵呵。”当下不再多言了。
做派比较嬉戏的李嘉明此时也说:“黄郎君听听陈公之言也没错。看你的恩师韩公,王上因为那事儿前后两次来问韩公的主张,韩公只语焉不详,轻易表示态度了么?”
几个人说到韩公,主人韩熙载终于露面了,他和几个侍女一起步入厅堂,面带好客的和善的笑容。诸公都站了起来,纷纷打躬作揖。
韩熙载一嘴双鬓和胡须很长,到了胸口上,长得高大魁梧,不过却举止却拿捏得十分儒雅。他一面拱手回礼,一面说道:“怠慢了诸位,见谅见谅。”
“哪里哪里……”众人一番客套。
韩熙载缓步走到上方屏风前面的榻上入座,又道:“酒菜随意。今夜能邀请到教坊司副使的妹妹李姬弹奏雅音,老夫与诸位都有耳福了。”
有人附和道:“咱们可得洗耳恭听,李姬乃金陵最近最善音律的佳人了罢?”
李嘉明谦虚道:“不敢不敢,小妹造诣尚浅,哪敢说最?金陵最善音律的人,又有谁比得上王后(周宪)?”他笑道,“不过王后尊贵无比,一般可没耳福听到。”
这时,就见一个只有十多岁的蓝衣小娘抱着琵琶遮着半张脸,面有羞涩地走了进来,款款走到一张席位边,偏着头温柔地作了了个万福:“妾身献丑了。”
当下就轻轻坐下,手指轻轻一拨,一串如清泉般纯粹的声音就在厅堂灯火之间响起来。座上宾和侍女都纷纷侧目,向李姬看了过去。
一时间嬉笑的妓妾、谈论的宾客都收了声,侧耳倾听着这美妙好听的音乐,厅堂上充满了宁静,大伙儿都沉浸在那意境之中。
一曲罢,韩熙载带头抚掌称赞,厅堂上顿时又热闹起来,众人纷纷称赞。
“李姬留步,老夫闻此音清脆美妙,却又暗藏劲力。忽然想起新收的一个舞姬,最善剑舞,若有李姬的琵琶相配,必然又是一番好戏。”韩熙载道。
李姬轻笑道:“要我伴奏也可以,除非韩公击鼓助兴。”
众人哈哈哄笑,兴致勃勃地劝韩公。韩熙载面露笑意,只好说道:“既然李姬亲口邀请,那便恭敬不如从命,要是敲错了节奏,你可别笑老夫。”
韩熙载说罢,伸手击掌三声,抬头看着侧面的门口。众人见状,情知击掌是信号,都期待地顺着他的目光看向那道门,等待着舞剑的舞姬,或许想瞧瞧长什么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