养德殿谈笑风生。
许多武将在场,谈起以前无数次风餐露宿的小事,什么吃了一个月麦饼很想吃肉去抓兔子。大伙儿或唏嘘感叹,或开怀大笑。
郭绍折腾了那么多事,所有武将都清楚:他是在控制武将,防范兵权。
这等事本无须掩饰,郭绍曾经是武将,现在是皇帝,个人站的地方不同罢了。
不过郭绍并无愧疚之心,江山是一块儿流血打下来的,现在大伙儿也共同坐享荣华富贵。郭绍想要平衡稳定大家得到的东西,预防有人想要更多、不守规矩把分配现状打翻,做一些事来稳固成果,并无不妥!
……及至黄昏,郭绍才一身疲惫地离开金祥殿。
夕阳挂在宫阙之间,銮驾的移动中,余晖从树梢间忽明忽闪,仿佛光晕一般,前方的路也不是那么清晰。
滋德殿的阙楼在余晖之中,郭绍想起了符金盏。他很了解金盏的内心,多少次动乱在她心里。内部不稳的内战混战,应该是所有人都不愿意看到的事罢。
在一大群人面前,郭绍大摇大摆地进了金盏的寝宫。现在他无须掩饰什么。
金盏与郭绍有模有样地执礼,然后屏退了侍从。她便轻声道:“你不用天天都往我这里,别人怕会有怨言了。”
她嘴上虽这么说,但脸颊却有红晕,她说罢伸手摸了一下鬓发,转身坐到铜镜前,伸手整理头上的饰物。双手抬起时,郭绍从后面也能看到比凸出了她身子侧面的饱满弧线。坐着时伸展腰姿的模样十分美妙。
郭绍笑道:“金盏没同意,我不能哩。不是说好了么?”
金盏转过身道:“你有那份心,我就很高兴了,不过不必的。”
郭绍毫不犹豫道:“朕心甘情愿……这天下不是朕一个人所有,但朕却拥有了一切,这点事应该听金盏。”
金盏笑着瞪了他一眼:“好罢,你想临幸谁?我明晚叫曹泰给你安排。”
郭绍沉吟不已。
金盏的目光停留在郭绍的脸上,似笑非笑道:“听说李贤妃到万岁殿主动找你?”
郭绍道:“她是听说朝廷要对平夏用兵,为了这事儿而来。”
金盏又轻声道:“那李月姬长得又白又水灵,还有异域风情,你就不动心?”
郭绍当然不上当,立刻一本正经道:“没人能比得上金盏。”
金盏“嗤”地笑了一声,又收住笑容道,“不过依我瞧来,着实不是时候。这后宫和天下不能分开,你要指责夏州党项不义,回头又宠爱党项嫔妃,别人岂不疑惑?”
郭绍忙道:“金盏言之有理。”
金盏又试探道:“花蕊夫人好不容易进宫来了,明晚叫她去服侍你罢?”
郭绍先答应道:“金盏说谁便是谁,反正我心里想的是你。”
金盏娇_声道:“哎哟,我还不知道你的。若不是你对别人也好,什么李圆儿、陆娘子的,能对你多年也念念不忘?”
郭绍:“……”
宫里那么多女子,金盏独独选中花蕊夫人。郭绍觉得,可能不是随便选的……当初京娘居然能听从于金盏杀孟昶,这也不算很小的事;而花蕊夫人和京娘关系很好。金盏此举,是为了回报京娘?郭绍不理会后宫这些事,他很相信金盏的能耐,反正都是美女佳人,各有各的好,送谁给他就要谁,这倒省事了。
这时郭绍瞧着桌面上摆着一副围棋残局,便饶有兴致地上前瞧了一番。因为这两年他也在学下围棋,虽然下得不怎么好。
金盏道:“我用的白子。”
郭绍看了好一会儿,便拿起黑子放了一颗。
金盏却没动,只是羞涩地看着郭绍的嘴唇,小声道:“我知道你在布一个局,这次若成,也让我……用你的法子服侍你罢。”
郭绍看着她端庄的姿态,心下顿时却有一种很微妙的亵_渎期待,道,“我有点舍不得你。”
金盏颤声道:“是我自己愿意的,很是奇怪。在你面前什么都敢……”
她依偎过来,喃喃道,“此生最好的事便是遇到绍哥儿,一切都不同了。”
郭绍也觉得,一切都不同了,整个世界都渐渐走向了他完全不熟的方向,万物似乎还是原来那样,又似乎有些不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