置身火海也。”
李筠随口回应道:“打得赢就是道理。战场上打不过他们,大道何用?”
仲离不以为然道:“古之匈奴,强盛比契丹人如何?而今匈奴何在?”
李筠道:“仲先生想得太远了,和咱们没关系的事儿。”
李守节一脸迷糊地在旁边听了半响,这时便开口道:“东京使者已经在大堂上等着了,父亲要不要见他?”
“你先进去,把东西收起来。”李筠道,“仲先生与我去见使者……守节,那使者叫甚名谁?”
李守节道:“卢多逊。大周与南唐在江南对阵之时,此人曾主动请缨身入敌营劝降。”
李筠冷笑道:“派这么个人来,东京的人真是把老子这里当成龙潭虎穴了。”
李守节拜别,先入内室,把太祖和先帝的灵位收了藏起来。
仲离老头与李筠前去大堂,果然见一个年轻文官站在堂上踱步,周围还有不少潞州的文武官儿。李筠上前作揖:“卢郎久等了,本将刚刚才得知朝廷派了官员下来,这便赶紧出来见面。”
卢多逊先拱手回礼,然后径直走到北面的位置站定,咳了一声抬起头正色道:“昭义军节度使李筠接旨,见圣旨如临大周皇帝。”
李筠愣了愣,既然如临大周皇帝,他只好跪伏在地,对着上面那个比自己年轻很多的文官……手里的圣旨叩拜,高呼:“吾皇圣寿无疆!”
卢多逊没有念内容,只是上前把一卷圣旨双手递过来。李筠接东西时,观察到卢多逊的脸上明显地放松了不少,好像大大松了口气。
李筠也心里明白,刚才自己在众目睽睽之下一跪,称“吾皇”,已是明确表态认可东京新君,而且要接受新朝廷的诏令和政令了……毕竟他也不能在部下面前,表现得像个两面三刀、出尔反尔的小人一样。
卢多逊道:“陛下恩典,封李公为天平军节度使,治郓州。李公可有话让本官带回朝廷?”
李筠道:“臣谢陛下圣恩。”
卢多逊点点头,忙伸出手扶:“李公快快请起。”
……李筠邀请卢多逊,当日就要设宴款待。卢多逊借口回礼馆更衣,立刻找来随从,写了一封奏书放在竹筒里蜡封,又拿自己的官印在融掉的红蜡上加了个印。他叮嘱道:“驿道换马,人不歇日夜,立刻呈报东京!”
卢多逊的信使马不停蹄离开潞州,当夜就度过黄河,凌晨到达东京。
城门还没开,他出示印信之后,因是急报,坐吊篮进了东京城。但急报还是在宣德门外搁置了,要次日一早才能送进皇城内的枢密院中枢。
此时收各种奏报、奏章的机构仍旧是枢密院……唐朝时的枢密院就是专门干这个活的。后来权力越来越大,唐末以后为了方便皇帝直掌军队,枢密院演变成了涉及军政核心权力的衙门。
天才刚蒙蒙亮,宣德门总算开启了。宣德门外的枢密院分司立刻把昨夜收到的紧急奏报送进皇城。
于是在郭绍刚刚到金祥殿早朝时,他便从宦官手里拿到了卢多逊的急报……整个过程是非常短的,受益于这个时期(五代)以来的军国集权制度,中枢的权力非常集中、很少中间程序。当然这种制度很不利于平衡,枢密院的权力过大,当年太祖郭威都差点被枢密使挟制。
郭绍看完了奏报,这才走上御座。下面的众官员纷纷叩拜,郭绍说罢“平身”,径直转头对旁边翰林院的人说道:“下旨。”
大臣们听了便分列两边,没急着说话。
郭绍当众说道:“命符昭序(符彦卿长子)为河北前营都部署,张光翰(龙捷军左厢厢都指挥使)为前营招讨使,率领相州兵马北上,统筹易、雄、霸、定、莫诸镇兵马,驱逐契丹军入寇,加强北面防御。”
郭绍说完微微松了一口气,辽军入寇并不久,朝廷很快就调动大军北上,已经算是很积极的应对了,算是给河北诸镇和百姓一个态度,勉强维护了朝廷威信。
他放松的同时,脸上又有些许隐忍。
阳光从各处门窗照射进来,郭绍身上的黄色袍服被照得金光闪闪,他的脸上神情已与做武将时极不相同了。冲动与气盛被深深地压在了体内,二十四岁的脸却多了几分更老成的东西。所在的位置、仿佛真能极快地改变一个人许多方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