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地面上泥雪地上有一道延伸的脚印,步子很大。周宪等人的路线完全和这列脚印重合,她默默尝试,自己走三步还走不到脚印的一步。
不多时,周宪进了中军大帐,见郭绍已坐在一块粗糙木板搭建的案前,案板上凌乱地放着各种纸张和工具。她接着侧头一看,那个年轻汉子已叫住后面的小娘,没有进帐,于是这座最宽敞的帐篷内就剩下了两个人。
这里的布置十分粗糙单调,行军扎营当然不会有什么装饰品;但她发现案板上竟然放着一枝小小的腊梅。周宪不由得一愣。
郭绍抬头看着她,轻轻叹了一口气,眼睛里掩不住的疼惜:“我曾许多次想我们再次见面是在什么情况下,也担心不能再相见,却实在没料到是这样。”
周宪听到那句低沉的声音里“多次想”“担心”等词,心里竟是一软,已完全感觉不到这个人的危险。
她低声道:“我也没料到。”
接着郭绍又道:“你的身份是歌妓,在军中有危险,就怕万一有将士喝了酒无视军纪,这种小错时有发生。以后你就留在我身边,不用担心,我不会伤害你。”
周宪听到这里,颤声道:“我知道你不会伤害我。”
心里却道:难道你不担心我伤害你?
郭绍欲言又止,最后什么也没说。反而周宪主动问道:“你不问我为什么被送到这里来?”
郭绍沉吟片刻,说道道:“南唐国主在密信中有解释,求和。”
周宪很想问他信吗,但是这么一问不是太明显了?一来就背叛李煜和南唐国,似乎不太好,后果或许也不轻巧。周宪心里一团乱麻,对眼前面对的诸事束手无策。
而郭绍却很沉得住气,丝毫看不出他有什么徘徊。周宪很想知道:他猜到了那些事吗,猜到了多少?
他隐忍着一种愤怒,却不表现出来,好像小心翼翼的。
就在这时,郭绍说道:“你先在这里呆几天,别担心,我会处理好一切。”
“郭将军要处理什么?”周宪轻轻问道,与他四目相对片刻。
郭绍反倒怔了一下,随后说道:“越小的事越麻烦,我几句话说不清楚……”他的神色十分诚挚,“我也不能说,你有你的苦衷,说了就更难乱。”
周宪细细想着他的话,心里忽然生起了一丝期望。那种微妙的心思,就好像被关在一间黑暗的屋子里,有一线温暖的光忽然照射进来。
“不过,首先我要部署即将到来一场战役,一刻不必停止。”郭绍道,“李煜完全没有求和的诚意,否则他应该送玉玺和降表来,而不是你。”
就在这时,卢成勇的声音在外面道:“主公,末将有事求见。”
郭绍答道:“进来说。”
卢成勇走进帐篷,抱拳道:“李处耘部水师已经赶上来了,正在江面。”
郭绍站了起来,又看了周宪一眼,说道:“准备马车。”
不多时,周宪也被邀请乘车出行,但不是和郭绍孤男寡女同乘一车,同车还有一个叫左攸的文官,他坐在郭绍旁边,周宪坐在对面。叫左攸的文官连正眼都不看她一眼。
在骑兵的护卫下,马车行驶到了江畔。
郭绍伸手拉开车帘,顿时大江上壮观的景象把周宪也震住了。船帆如云蔽天不是夸张,整个江面上全是战船和周军的军旗,仿佛要把江水都阻塞一样。
“主公,都是您的战船。”左攸沉声道。
郭绍的眼睛露出兴奋的光辉,脸上泛上一丝笑意,他坐得笔直,仿佛正在点俭自己的大军,大概肩巾系得太紧,他抓着脖子下的巾结,头微微摆了一下。
此时此刻,周宪才感觉到了郭绍的一种可怕气息。他自己或许没意识到,此时他的眼睛充满了野心。
周宪在他身上同样看到了对权力的痴迷,但和李煜不同,李煜成天担心失去权势,而面前这个男人是充满了侵略性。
他身边的文官仿佛非常理解他,适时地说道:“很快整个江南都将是主公的,咱们的地盘将扩大一倍,而江南土地富庶人口稠密,丁口、钱粮远远不止多一倍。”
郭绍转头看了左攸一眼,俩人十分默契地露出庆贺的神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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