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后殳“噌”的一下抽出佩剑,上前一步,红着眼,并未被她岔开话题。
前几日就知道公子病了,可他每日前来求见,王后都不允,王后新寡,又正值花信之年,他想早日拥立公子即位,若不想撕破脸皮,自是不敢擅闯未来太后的寝帐!
后来没法,他就用出了长跪不起这一招,料想王后绝对扛不住士人口诛笔伐,结果没跪多久,他就听到里面传出了压抑的哭声,虽然很短暂,他还是听到了,这才毫不犹豫的带着从人闯了进来。
没想到到她这儿,就成了“吃屎都赶不上热乎的”,要不是如今情况如此,就为了她这句话,他就能与她不死不休!
“吾儿一去,我就将他沉了水,赤条条的来,也赤条条的去,说起来他比我命好多了,如今这样清清白白的走了,也省得年幼失怙,跟着无能的母后,处处受人欺辱!”
任袖大袖一甩,白生生的胳膊露出半截,竟是撑着下巴,撑着衣箱靠在了健奴怀里!
这指桑骂槐的爽脆劲儿!还有这说谎不眨眼的不要脸功夫!不愧是郑姬!
见她油盐不进、放浪形骸,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样子,后殳心底莫名升起一股压不下去的恐慌!
他之所以闯进来,不过是不相信这个噩耗!他认为那传话的侍者一定说了谎!
任袖如此聪慧,又怎能不知公子的重要性?怎会任由这种事情发生?
后殳就跟疯了一样,握着寒光闪闪的剑满帐子钻,最后一无所获,竟来到任袖面前,用剑指着她的鼻尖,怒吼道:
“王后莫要戏耍老夫!还不快快让公子出来见我!”
还给我装?!
任袖大怒,跳起来就要伸手去抓他手里的剑!
刚经历丧子之痛,她可没有那么多精神,来陪他做戏!
后殳连忙后跳,一时竟不知该如何是好。
他可不敢真的杀她!
威胁她,可以说是士人气节,也可以说他对王太过衷心,若是杀了她,那可就不一样了!
“叔叔可要想好了!我这条命不值什么,谋杀楚王遗孤、害楚国去国的名头,你!还有你们后家!可!担!待!不!起!”
后殳被她逼得步步后退。
辗转腾挪间,花白的须发飘飞,额头冷汗一滴又一滴的往下……
他知道,她这是在逼他!
她竟想将公子之死栽到后氏头上!
身为王后,行事疯狂,做了错事,竟不愿承担责任,反而逼着他给她解决麻烦!
真是无耻!无耻之尤!
但……却很有效。
因为她只需抹了自个儿脖子,那他与整个后氏,都将沦为天下共诛的对象!
她现在这疯狂的样子,连往利剑之上撞都不怕,他相信她若是下定决心自裁,肯定不会犹豫!
“你给我装什么无辜?装什么蠢?若你后家不图谋兵权,又岂会随我母子离开凤凰台?”
一个个的,不过是把她儿子当做香饽饽!
谁都想来啃一口!
雉子为王,谁得雉子谁为王,端的是好打算!
既然你们可以,本宫为何不可?
就因为生成了女儿身?
现在这个香饽饽突然没了,后家与公子鱼斗得你死我活,想回头都回不去了,就想起她这个“弱女子”了?
想让她遗臭万年,换后氏回头上岸?
我呸!
做梦去吧!
都来给老娘好好背锅!
后殳不知不觉退到了炭盆面前,关键时刻被从人抱开,节奏被打断,竟不等站稳,就一口鲜血喷了出来!
见此,任袖哈哈大笑,直到眼角泛泪,这才一屁股坐回榻上,一把掀开了那只衣箱,面无表情的看向后殳,指着箱内,冷冷道:
“吾儿在此,你不是要见吗?来吧!本宫成全你!”
看清箱中面目青白的公子,后殳面若死灰,再次喷血,竟两眼一翻,晕了过去!
没想到有朝一日,以他心计,竟比不上一个窝在凤凰台,十年都不曾吭过声的小妇人!
当日为先王求娶此女,还当郑王那句“可惜吾儿生来不是男儿身”,只是郑王为了往她脸上贴金!
祖父!殳不如您甚多!
当日为王求娶此女,您就摇头,说此女并非吾王良配,其心刚强,且小小年纪就懂得韬光养晦,比男儿也不遑多让,有朝一日尝到权势的味道……
难道后氏就要亡在老夫手里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