揪着他耳朵不放,气道:“你不过去讲一声,我就以为你没回来,担惊受怕了一整夜。”
张仲微理亏,不敢求饶,只可怜巴巴地望着她,道了声歉。夫妻吵架,要想和好,最灵的就是一方服软。张仲微这一声歉一道,林依的态度就软了下来,松开他耳朵,道:“下不为例。”
张仲微殷勤拉她坐下,问她早饭吃的是甚么,又问午饭想吃啥,林依却不卖帐,推开他的手,道:“还有个歉没道。”
张仲微装傻充愣:“还有甚么,我不记得。”
林依也不逼他了,道:“不记得就算了,照我说的做便是。昨晚你离家出走后,我已派人去打探过了,那臭池塘离礼部贡院,只隔着一条街,难得离考场近,地方又清幽,适合读书。时大官人讲得不错,在那里盖个专供赶考学子租住的院子,再合适不过。你今日就去寻时大官人,与他商定盖客栈的事,态度要和缓,但价钱不能让。”
她只顾讲,却没现,那醋劲儿上来的张仲微,已在磨牙。
“我昨日就讲过了,咱们不与他做生意。”张仲微斩钉截铁地回绝了林依的提议。
“为甚么?”张仲微态度如此坚决,让林依气恼变少,多了几分奇怪。
为甚么?因为林依那亮晶晶的眼神,还是时昆作的那个揖?这理由,张仲微一个都不好拿出来讲,只好退了一步,道:“你想修客栈,咱们盖便是,难道就非要卖给时昆?”
这笔生意,的确不是非时昆不可,但主意是他出的,盖了客栈却撇开他,是否有些不道义?再说他愿意出图纸,先签契约付定金,多好的事,为何不答应?林依想不通。
张仲微能感觉到林依带着狐疑的眼光,在他全身上下,来回扫视,让他倍感不自在。
林依盯了他许多,见他仍不肯松口,只好道:“依你也行,但你得如实告诉我,为甚么不愿同时大官人做生意。”
“他……他……”张仲微“他”了好几次,终于想出个能讲的理由来,“他与咱们抢过池塘,此番出主意,定没安好心。”
林依知道,张仲微的倔脾气上来,几头年也拉不回来,她不愿因为纠缠此事,耽误了正经活儿,遂朝桌边坐了,自取笔墨涂涂画画,研究盖个怎样的客栈。
张仲微端茶倒水,殷勤服侍了一会儿,但林依始终不理他,最终自个儿觉着无趣,换了新离酒楼的青苗来伺候,自己则踱出院门,准备去臭池塘边上监工。他顺着大路走了没几步,竟遇到了二房一家,张伯临手里牵着张浚明,怀里抱着张浚海,笑道:“正准备到八娘的酒楼问一问你们的新住处,没曾想遇着了。”
张梁也笑:“看来今儿暖屋的日子挑的好,合该乐一乐。”
张仲微连忙向李舒借了个家丁,使他先去与杨氏和林依报信,再陪着二房几人慢慢朝回走。
他们到家时,林依已领着几个下人在门口候着了,上前一番见礼,引进厅里见杨氏,又打人去请张八娘.
二房因为听说大房换了大房子住,人来得格外齐整,张梁夫妻带着小坠子,张伯临夫妻带着两个通房,两个儿子,挤满了一在。几人则寒喧完,前面罗家酒楼送了几碟果子来,还带来张八娘的口信,称她生意忙,走不开,先送几样果子来道贺,到了中午,少不得还有一桌酒席。
林依笑道:“忙才有钱赚,这是好事,不过再忙午饭还是要吃,中午叫她一定过来。”报信的人接了赏,应着去了。
方氏今日来,先见了林依略略现形的肚子,已有三分欢喜,这会儿又听说张八娘开着酒楼很出自息,愈高兴起来,那往常总要讲几遍的尖酸刻薄话,全然未提起,让众人又是诧异,又是暗喜。
李舒将襁褓中的张浚海塞到林依怀里,叫她抱一抱自己的儿子,沾点运气。张浚明三岁的小人儿,爱跑爱跳,不时扑到大人怀里,嘻嘻笑着,让厅里气氛融洽不少。
中午,张八娘果真亲自送了一桌酒席来,鱼、肉、鸡、鸭,满满当当十几个盘子,众人围坐,和和乐乐吃了一顿饭。
直到大房一家回去,林依仍旧恍神,不敢相信方氏已来过。
且说那填土臭池塘,比当初清理烂果子地容易许多,没过几天就差不多填平了。完工那日,青苗图新鲜,也跟去看热闹,不想在池塘边上,又遇着了时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