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到工地挑砖,挣几个零花。
破土动工这天,张仲微亲自到工地上放了一挂鞭炮,喜气盈腮,待得回来,道贺的礼和人,已把家门堵得水泄不通。
他们盖房这事儿,从未向外人道过,也不知这些官员并富商是怎么得来的消息。林依没料到这情况,带着杨婶、青苗招待客人,忙得团团转,暗自感叹,这些人,真是玲珑透了。
张仲微进自家店时,中间已用屏风隔开了,地方大的一边,坐的是男客,另一边挤的是女眷。那些道贺的人一见他回来,纷纷围上去,张仲微眼见家中茶盏都不够分,忙把林依叫出来商量了几句,随后取出钱,请男客们上酒店坐去了,张家脚店这才空敞了起来。
男客们一走,原来安安静静作淑女状的夫人娘子们,立时变了样儿,叽叽喳喳一片,东家长西家短,八卦满天飞,倒比方才人多时还要吵上几分。
陆翰林夫人瞧不惯,指了那群富商娘子,向林依抱怨:“到底是商人妇,吵吵嚷嚷地闹人。”
这几名富商娘子,林依并无交情,只是到店中吃过酒,今日想必是看在欧阳参政的面儿上,携了厚礼来道贺,又或者,她们就是为了见昔日府尹夫人,今日的参政夫人一面才来的,因为她们此时簇拥着的,就是参政夫人,而林依这位女主人,她们只是进门时打过招呼。
不过角落里的另几位翰林夫人,也正聊得欢,眉飞色舞的表情,丝毫不亚于富商娘子。
陆翰林夫人撇了撇嘴,又与林依道:“你看看她们,说是来与你道贺,却只顾自己聊天,不知道的,还以为她们只是来你店里吃酒的。”
林依满不在意一笑,这情景,她自然也注意到了,这些官宦夫人也好,富商娘子也好,都是冲着参政夫人的面子来的,说到底,翰林编修的身份,哪里值得这许多人趋之若鹜呢,正如张仲微所说,狐假虎威罢了。
不过这份蹭来的光环,林依还是很在乎的,正因为欧阳参政这棵大树,他们才有这好日子过。穿梭在人群中的杨婶和青苗,都是得过指示的,其他客人都可以疏忽,唯独要把参政夫人伺候好。
陆翰林夫人连着向林依讲了两句话,林依都没搭理她,她隐约猜到林依还在为上回的事儿生气,不过这也怨不得林依,谁叫她好端端的,非要去试探张家与杨家的关系,还设了个套儿让人家钻呢。
上回林依运气好,歪打正着,没上陆翰林夫人的圈套。王翰林一伙人没能扳倒张仲微,陆翰林夫人站在林依身旁,就有些惶恐,端过两杯酒,欲向她赔罪。
但她才开了个头,就被林依截住,有些事,暗中可以心知肚明,搬到桌面上来撕破脸面,可就不好了。林依一脸的歉意,接过酒杯,主动与陆翰林夫人碰了一个,道:“方才正愁,竟没注意你在同我讲话,真是该死。”
陆翰林夫人不用再接着往下讲,脸面保全,松了口气,顺着林依的话问道:“张翰林夫人眼看就要财,还有甚么可愁的?”
林依听她提财,忙道:“生计所迫,糊口而已,哪敢谈财二字。”又道:“我家仍未招到好‘焌糟’,今日温酒的人,还是临时借来的,这样下去,怎么开店。”
张家脚店因走了“焌糟”而关门歇业的事,陆翰林夫人也有耳闻,忙安慰她道:“天子脚下,寻个‘焌糟’有何难,找牙侩帮忙就是。”
林依早叫牙侩挑好了人,已是初选过一遍,方才这样讲,不过临时找借口罢了,她听过陆翰林夫人的安慰,煞有其事地点点头,谢她替自己宽心。
陆翰林夫人在林依身旁越待越心虚,便称想寻其他翰林夫人聊天,朝她们那边去了。林依想去与参政夫人聊聊酒店的事,但后者还在富商娘子和官宦夫人的包围中,根本插不进去,再说有些话,也不能当着人面讲,只能另挑时候了。
店中人虽多,但稍一留意,便可现众人只分作了两群,一群以参政夫人为中心,人数最多,占了十之八九,另一群则三三两两,散漫许多,为的是王翰林夫人。
最孤单的,是林依这位主人,她独自站了一会儿,觉得有些好笑,自家酒楼破土动工,倒给这些人提供了亲近上位者的机会,今日她们送来那许多贺礼,实在不冤枉。
林依是主人,总不好一直在那里站着,但屋中只有两群人,是去参政夫人处锦上添花,还是去已落势的王翰林夫人处雪中送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