差点没把我冻死。”
李三媳妇面露怜惜之色,洗过两个碗,又问:“三娘子十三了罢?”
林依答道:“过完这个年就十四了,三嫂子倒记的清楚。”
李三媳妇笑道:“我家大小子只比你大三岁,所以记着了。”她洗了两只碗,继续问:“三娘子平日在家作甚呢?”
林依道:“女孩儿家,还能作甚,不过是做些小活计罢了。”
李三媳妇笑得十分欢快,连声道:“甚好,甚好。”
林依看她一眼,奇道,我做活计,你高兴甚么。洗完碗,她随着李三媳妇下到自家地里,心想着收益,手下格外利落,李三媳妇不时拿眼瞧她,乐呵呵道:“三娘子农活也干得好。”
林依那世亦是长于乡间,就算后来念了大学,寒暑假也是要回家帮忙做农活,割稻子自然不在话下。她听得李三媳妇赞扬,谦虚道:“哪里比得上三嫂子。”李三媳妇见她嘴甜,愈笑得欢,招手叫来她家大小子,安排他与林依一道干活。
乡间民风虽开放,可也没特特要自家儿子与个未嫁小娘子一道干活儿的,林依心思本就细腻,瞧到这里,早将李三媳妇的用意猜了个七七八八。李家大小子她时常见到,黑瘦矮小,大字不识,她虽已打消嫁入张家的念头,可也不愿……
正想着,听得有人唤她,抬头一看,原来是杨婶,她爬上田埂,问道:“杨婶来送水?”杨婶点头,顺手也递了一碗与她喝了,奇道:“这不是李三卖与别个,又转佃回来的地,你在这里帮忙作甚么?”
林依瞧得四周的人都离得远,便扯了个谎道:“李三媳妇说人手不够,唤了我来。”杨婶点头道:“隔壁邻居,帮帮忙也是该的。”林依心思转动,暗道,要打消李三媳妇的念头,杨婶真是再合适不过的人选,遂将李三媳妇方才的举动讲与她听,道:“都是些闲话,但她笑得奇怪,我这心里总毛毛的。”杨婶过来人,一听这话,再将李三家大小子一瞧,便知怎么回事,气道:“准是想讨你做媳妇,他家没了地,大小子没着落呢。”言罢觉着不妥,林依还是未嫁小娘子呢,忙道:“你不消理会得,且先躲一躲,我去与她讲。”
林依自然乐意,谢了她,寻了个小林子去吹风。杨婶提着瓷壶,走到离李三媳妇近的那边,笑问:“三媳妇可曾见到我们家三娘子?”李三媳妇抬手抹了把汗,奇道:“不是才刚与你讲话的?”杨婶道:“可不是,眨眼就不见了人,我特特与她送水来,也不多喝一碗。”
李三媳妇咂舌道:“我说你怎么走到了我们这边来,原来是与林三娘送水,你待她倒是没话讲。”杨婶故意压低了声道:“她与我们家二少爷有婚约在身,咱们家将来的二少夫人哩,我能不巴着些?”李三媳妇明显愣了一愣:“外头传的竟是真的?”杨婶重重点头:“自然是真的,不然谁拿名节开玩笑,这可是咱们老夫人在世时亲自订下的。”
李三媳妇接着低头搁到,嘀咕了一句:“可惜了。”杨婶听了个正着,赶回林依身旁,啐道:“也不瞧瞧自个儿,穷得卖了地,哪有资格道可惜。”林依拦她道:“莫这样讲,我也是个穷人,被她瞧上正常不过。”杨婶撇了撇嘴,道:“我瞧那些有钱人家的小娘子,还比不得你。”
“杨婶,你这显见得是偏着我撒。”林依玩笑道。
杨婶笑了起来,嘱咐她莫要累着,仍朝张家地头去。林依重新下到田里割稻子,李三媳妇瞧见她回来,想起方才杨婶的话,吩咐她家大小子道:“那边打谷去。”
这话提醒了林依,要晓得他们有无瞒报,盯着打谷才是关键呢。她抬眼看去,打谷的地儿,就在这块田另一头,一人抱着捆才收割下来的稻子,将稻穗那头搁在半桶上,李家大小子就抡了棒子,使劲敲打,让谷子落到桶里。林依怎么看怎么觉着不对劲,她那世家中,已是机器脱谷,但小时还是见过人工劳作的,像这般敲打,总觉着少了一样物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