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梁还是不作声,张栋只好亲自出马,道:“你两口儿间的事,我不管,但总得先把爹的丧事办完,你不当家,我们又才归屋,不把弟妹接回来,怎么行事?”
长兄话,张梁不得不接,走到门口指着灵堂道:“爹灵前的冰,大哥与大嫂可瞧见了?一箱子冰,一千一百文哩,都是方家趁火打劫,做的好事。你们都叫我把她接回来,可我怎咽得下这口气。”
张栋与杨氏对视一眼,齐齐思量,老二这意思,莫不是怪大房没出钱?他们倒不是小气人,只是钱本就不多,且张三郎因一路奔波,病愈重了,药钱不得不留,实在是没得闲钱拿出来。张栋沉吟片刻,吩咐杨氏道:“是我糊涂了,把你的头面衣裳当一箱子,拿钱来与二弟。”
张梁见他们误会,忙道:“咱们又没分家,我出钱你出钱不是一样。”
张栋打了手势叫杨氏去取衣箱,道:“我身为长子,却长年不养家,本就惭愧难当,爹的丧事再不出份力,简直愧为人子。”
张梁连忙叫张伯临拦住杨氏,道:“大哥做官,家里免了杂役,我们都讨了你的好呢,多出几个钱值甚么,你切莫贱当衣裳,又亏了大嫂,又便宜了质铺。”
张栋见他恳切,且急急忙忙典当衣裳确是不划算,便道:“等我丁忧完再出仕,爹留下的都是你的。”
张梁忙称不必如此,兄弟俩为遗产推了推去,把接方氏一事忘到了脑后。杨氏咳了几声来提醒,却无人理会,只好问旁边坐的林依:“二夫人几时回的娘家?”
这话昨日才问过,这会儿又拿来讲,为的是转回话题,劝张梁接方氏回家。林依虽极不愿方氏回来,但老太爷的丧事不能再拖延,只好配合答道:“回去好几日了,也该回来了。”
张梁是想借由方氏,逼迫方家退还部分冰钱,他存了这个心思,自然不肯轻易答应接她回来,于是对杨氏的旁敲侧击,只当没听见。他固执起来,张栋和杨氏也拿他无法,只能等择机再劝。
当家主母不在,丧事还是得办,吃完饭,几人围坐在桌前,商量张老太爷出殡事宜。林依见没她甚么事,便帮着杨婶收拾了碗筷,拿到厨下去洗,才洗了一半,便见张八娘一脸泪痕,扶着门框站在门口,道:“三娘子可得闲,咱们房里说话。”
杨婶见她回来,欢喜道:“八娘子撒时候回来的,也不先遣人来个信儿,我好去接你。你可吃过饭?见过老爷了?”
张八娘一律摇头作答,拉了林依朝她昔日的闺房走。林依拽她转了个方向,笑道:“我如今住银姐那间。”
张八娘随她进屋坐下,问道:“你怎地搬到偏房住了,可是大伯一家回来,挤着了你?”
林依忙摇头,却不愿与张八娘讲实情,免得给她添堵——她自家过得都不如意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