个个如梦初醒一般,浩浩荡荡地紧紧跟在身后。
那青年男子跑着跑着,见身后追着跑的人已是越来越多,猛地抱着一棵大树停了下来,喘着粗气大叫道:“停,停!不跑了,不跑了!再跑就要累死啦!”
赵恒匆匆追了上来,一把抓住那青年的衣领,也是气喘吁吁地叫道:“你是谁?为什么要跑?为什么会和她在一起?她在哪里?快带我去见她?”
那青年男子眼珠一转,从头到脚打量了一眼赵恒,呵呵笑道:“原来你就是咱们的太子啊?你跟我师父说的可不太一样。我还以为你身子骨单薄得很,没想到跑得倒也挺快的。”
赵恒见那男子嬉皮笑脸,没半分正经处,心中没来由地一紧,怒气冲冲瞪了他一眼,大吼道:“来人,把他给我抓起来,严刑拷打,不说真话,不许放了他。”
几个兵士跑上前来,二话不说便将那青年四仰八叉地按倒在地上。那青年吃痛不过,在地上大叫大嚷道:“喂,太子,我说太子殿下,你到底讲不讲道理啊?我犯了哪条王法,你要把我抓起来?师父还说你仁德,依我看来,是被你这张俏脸蛋给骗了吧。”
赵恒听了,不由满面通红。莫大人听了那青年一番话,胆子都吓到天边去了,忙大喝道:“来人,还不把这个无法无天的混蛋捆了,给我掌嘴,给我…”一语未完,忽见赵恒摇头道:“莫大人,你先住手,本王还没有问完!”
莫大人差点咬在了自己的舌头上,赶忙将剩下的半句话吞回肚子里,恭恭敬敬退到一旁。只听赵恒对那男子冷冷说道:“你叫她师父?莫非你是她的徒弟?你既是她的徒弟,就应该知道我是她什么人。我问你,你叫什么名字,为何会和她在一起,我听说她从太行山上落崖而死,莫非不是真的?现在又在何处?你若肯老老实实告诉我,本王便不会为难你,否则本王若要狠心,只怕你会痛恨自己居然会生在这个世上!”
那男子听了,嘻嘻一笑,说道:“我吗?你叫我国栋也行,叫我小兄弟也行,随太子你的便吧。当年我师父师伯初下昆仑,我便拜了师父做徒弟,如今我便是五毒门中的首席大弟子,嘿嘿,也是唯一的一个啦。你的消息倒也挺灵通的。我师父的确在太行山中一个不小心从山顶摔了下去,幸亏老天爷庇佑,被山间的枯藤接住了。我那时也正在山里面赏雪,顺手牵羊将她救下。我师父在我老家养了半年的伤,前几个月才回到江南,没想到你这么快就屁颠屁颠地追了过来。唉,太子,我说你还是不要去见我师父啦!她不会见你的。”
赵恒默默想了一想,摇头道:“我知道了,你应该是个逃兵吧。哼,你明知道宋辽交战,没事跑到太行山去赏雪?当日我本想将她从辽皇手里救出来,即便大雪封山,本王也没有退去,没想到却听说她杀了空空儿,又重伤耶律贤,一个人跳崖而死。你说她受了伤,又伤到了哪里?我不见到她,死也不会离开,你还是乖乖带我去见她吧。”
国栋唉声叹气了半天,方才仰天叹道:“师父,你不能怪我啊,他可是当朝太子,我如果不听他的,这条小命可就没有啦。”
赵恒见国栋挣扎着从地上站了起来,大步向前方走了出去,便带着众人紧紧跟在身后。一行人沿着田埂菜园走了一路,远远便望见一间小小的茅屋掩映在一丛绿竹下,那屋旁有一口轱辘井,门前却环着一旺碧绿的池塘,朵朵荷叶漂浮其上,颗颗莲蓬点缀其中。赵恒心中一动,正要出声询问,只见国栋突然挣脱了兵士的手,冲上去大叫道:“师父,快走,太子来啦。”
一个婀娜的身影正在屋前忙碌,听见国栋叫喊,已从池塘边奔了出来。一旁的兵士们追上国栋,将他重新按倒在地,赵恒却是疾步冲到屋边,朝着那女子踉踉跄跄地跑了过去。
那女子一身荆钗布裙,头戴着一顶轻纱斗笠,面目虽然瞧不清楚,只是身形窈窕纤弱,放佛一株荷花盛开于水中,周身笼罩着一层似有若无珍珠般的光晕,一举一动居然似有万千光华,竟让人未见其人便深觉其美。她本来已经奔到了那口井边,见赵恒匆匆向着自己跑来,却是一语不发,默默立在了一旁。
赵恒见那女子身影熟悉得不能再熟悉,不由泪流满面,摇摇晃晃走到身旁,轻轻唤道:“爱妃,爱妃,真的是你!真的是你!”
那女子听了,不由长声一叹,轻轻拜倒在地,叩首道:“民妇周小花叩见太子殿下,太子殿下千岁千岁千千岁。”
赵恒一把将她拉了起来,哽咽道:“爱妃,太好了,你没有死,你真的没有死。爱妃,你跟我回去吧。你放心,这次无论是谁,我再也不会让他们伤害你,再也不会让他们欺骗你!”
小花摇了摇头,慢慢摘下了自己头上的斗笠,叹道:“太子殿下,请你仔细看看,我早已不是当年那个周小花了。如果太子殿下不能饶恕我在高粱河所铸成的大错,请赐小花一死;如果太子殿下宽宏大量,不计前嫌,就请太子让我在此地终老吧。”
赵恒一愣,见小花左脸上一道长长的疤痕,从眉到唇,深深嵌在那一张粉嫩如花瓣的脸颊上,心中大恸,痛哭失声道:“爱妃,爱妃,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难道是耶律贤干的,本王一定要为你报仇,一定要为你报仇!”
小花叹了口气,说道:“太子殿下,小花一念之偏,却让十万宋兵再也无法返回家乡,上苍这点惩罚,真是微不足道。更何况此事也与他人无关,小花再不愿身负倾城之色,承受这倾国恶名。当日我坠落山崖,却不得死,在茫茫大雪中苦思三天三夜,方才有所悔悟。我只愿以此残生,做些与世人有益之事,也当作将功补过,折我前半生胡作非为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