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佤纳人进犯边境,抚远大将军不战而退,两日之内连失崇宁、柳阳两城。”急奏字字如刀,几乎剜出彦琛的心血,他直直地看着晏璘问,“手握五十万兵马,为何不战?让区区佤纳人连夺两座城池,晏璘,你说他在想什么?”
这一边,梁嗣音已从坤宁宫退出,阳光正烈,将她杏黄色的衣袍晒得明媚耀眼,她长长地舒一口气,今日这一顿茶点,着实吃得忐忑,吃得辛苦,但总算是值得的。
不远处,太监引着容涵一路过来,因见外臣入宫,嗣音不便相见,遂带了谷雨等速速从另一边离去,而容涵已瞧见嗣音,这并非他第一次见这个女人,只是这一刻,恍惚将她杏黄色的鸾袍看成了明黄色,匆匆而去的背影透出的淡定从容之态,竟与家姊如此相像。
“娘娘先头召见皇贵妃说话。”小太监殷勤地向国舅爷解释。
“嗯。”容涵应了一声,忽而又问,“娘娘的身体如何?为何医药不断?御医馆的药不管用吗?”
小太监无奈的摇摇头,他只是在外头伺候的人,坤宁宫里再深一层的事情,就不为他所能知道的。
不时到宫门前,容涵定一定神,举步入内,他几乎都不记得上一次见姐姐是何时了。
而嗣音离了坤宁宫,正欲往翊坤宫去,行至半路却见方永禄手下的小太监匆匆奔来,火急火燎地说:“方总管请娘娘往涵心殿去。”
“方总管?”嗣音疑惑的是,为何不是“皇上”。
嗣音见小太监着急,也不敢耽搁,让谷雨回翊坤宫说一声,自己便改道往涵心殿来,一路上听那小太监说:“皇上今日在聆政殿发好大的脾气,把大臣们吓得一愣一愣的,有些这会子还跪在聆政殿里自己罚自己反省呢。”
“可知为了什么事发脾气?”嗣音忧心忡忡,彦琛一夜未眠,又怎么好在殿上大动肝火,他总是这样不爱惜自己的身子。
那小太监也素直,答道:“奴才听不懂皇上说什么,只知道什么立储啊,什么先帝啊,还有似乎西北那里的王爷没了。”
说着已到涵心殿外,嗣音径直入内,却不见皇帝在案前坐着,里头方永禄听见动静迎出来,原是都到了内殿。
“皇上怎么了?”嗣音的心突突直跳。
果然方永禄眉头紧蹙,屏退小太监们,低声只对嗣音道:“皇上方才急怒攻心,险些晕厥,此刻正在内殿休息,七王爷在身边,奴才斗胆请娘娘来,是因为……”
“公公!”
方永禄无奈道:“因为似乎听见皇上对七王爷说,要御驾亲征,可是皇上的身子骨……”
“御驾亲征?”嗣音奇道。
“谁在外头?”晏璘突然出现,许是皇帝让他来看,眼见嗣音在那里,先是一愣,随即竟凑过来道,“娘娘来得正好,臣弟也想让您劝劝皇上。”
方永禄忙躬身道:“奴才多嘴,已经将事情告诉了娘娘。”
晏璘哼了一声,再要与嗣音说话,她却道:“本宫明白了,但可能要让你们失望,对于皇上,我不想违逆他任何心愿。”
“娘娘的意思是?”晏璘愣住,心里实则已明白。
“本宫只想支持皇上任何决定。”嗣音平静地应一句,稍颔首,遂绕开众人往内殿而去。
“王爷!”方永禄愣愣地喊了一声,颇自责,“奴才是不是错了,这种事,该请皇后娘娘才……”
“罢了。”晏璘轻叹,驻足待嗣音的背影消失,才嘱咐方永禄照顾好皇帝,而后悄然离去。
这里嗣音已到殿内,彦琛正合目休息,因听脚步声熟悉,未睁眼便道:“你怎么来了?”语调里余怒未息,自然也不是冲嗣音。
嗣音去推开一扇窗,微凉的风涌进来,将她发髻上的步摇吹得铃铃作响。
彦琛闻声睁开眼,见嗣音立在窗下,风卷起她的衣袂,勒出她瘦削的身子,更显得弱不迎风,不由得嗔:“站在那里吹风做什么?病了可怎么好?”
“皇上只会训我,您自己呢?”嗣音边说边走到床榻边,皱眉道,“衣裳也不脱就躺下,方总管的确是老了,益发不会伺候人了。”说着伸手去解彦琛的扣子,却被他一把握了手,反问:“眼里充满了血丝,昨夜做贼去了?”
嗣音故意娇嗔:“外头人,可不都说臣妾做贼去了吗?”
“梁如雨的死?”
“是,是臣妾逼她自缢的。”嗣音很坦率,坐正了道,“为了皇上和泓昀,这个女人留着就是祸害。”
皇帝微微皱眉,摇头道:“朕册封你做皇贵妃,并不想让你变成厉害的人,你这性子怎么可能厉害得起来?你也不是皇后。”
“仅此一次,其实……”她俯身卧到彦琛的胸前,“昨夜因为害怕,也足足一晚没睡,到底是一条命。”
“下不为例。”彦琛轻声说这四个字,将脸埋入她香软细密的发髻里,“朕不要你辛苦,更舍不得你害怕,可惜朕昨夜不在你身边。”
“嗣音也不想皇上辛苦。”接着皇帝的话,嗣音道,“可是,您要御驾亲征吗?”
“你听说了?”皇帝朝里挪了挪身子,索性将嗣音拉到身边躺下,一壁还说,“陪朕歇会儿。”
“方总管和贤王都请臣妾劝您不要去。”
“他们多事。”
“彦琛。”嗣音突然唤他的名字。
“怎么?”皇帝一愣,她极少会唤自己的名字,每每情到浓时才会忘情一唤,今日这是要求自己别去?
“你若去,我便在宫里等你回来,记得家里有个梁嗣音惦记你。”嗣音翻身到彦琛面前,脸几乎贴上他的面颊,不知是想看清楚皇帝,还是想让他看清楚自己,“要早些回家。”
彦琛释然,顺势将她抱在胸前,心满意足地说:“朕今日在朝堂上怒斥他们把你比作妲己褒姒,问他们难道朕也是那昏庸的商纣、周幽,可是转眼就把你拥在怀里,大白天的赖在床上。是朕把你宠坏了,还是你把朕宠坏了?”
“是初龄把我们都宠坏了。”嗣音狡黠地避过这个问题,卧在丈夫厚实的胸膛前,小声说,“如果可以,真想跟着你随军。”
“手无缚鸡之力,还想随军?”彦琛笑她,忽想起她脖子上的伤口,又笑她,“嗯,能举起长剑呢。”
嗣音娇嗔不迭,片刻后正经地对皇帝道:“真的定下了?”
“还没定下,只是这么一说,老七和方永禄瞎紧张,不过也好,把你叫来了。”彦琛星眸微眯,此刻先头的怒气已全然消失,慵慵懒懒地说,“浑身疲惫,只是一把你抱在怀里,就舒坦了。”
嗣音赧然笑出声,伏下脸不再让他看,半晌才道:“方才已对七王爷说了,只怕我要让他失望的。”
“嗯。”彦琛应一声,只道,“不提这些事,朕累了,陪朕歇半日。”
“是。”嗣音嘴上应着,心里却无比忐忑,西南的事,打仗的事,御驾亲征的事,都不提了吗?连她都知道,西南那边晏珅手握五十万兵马,他更是天下最好的将军,为什么还要闹到让皇帝御驾亲征?难道晏珅的五十万雄师,还抵不过区区蛮夷小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