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耳畔响起,红色光晕渐渐退散,沉重的身体也变得轻盈起来。初龄怎么哭了?又是谁抢了她的点心?嗣音努力地要睁开眼睛,想要把她的宝贝搂在怀里。
“母妃,母妃呀。”娇滴滴的声音贴着耳朵传入心里,这是她头一回听见孩子喊娘,旋即有重重的力道落在脸上,湿湿滑滑的,似乎是女儿在亲吻自己。
“初龄……”蠕动嘴唇,嗣音轻轻唤了一声。
“嗣音!嗣音!”又是彦琛的声响,他正不断地唤着自己的名字,脸颊也被轻轻地拍打,几经挣扎,终于费力地睁开了眼睛。
才睁眼,便见一张胖乎乎的脸贴上来,暖暖的口水糊了半张脸,那奶声奶气娇滴滴“母妃”不绝于耳,初龄见娘亲睁眼睛,竟高兴地整个儿爬到嗣音胸前扑在她头上。
彦琛忙把女儿抱开,笑嗔道:“小东西,你要闷死母妃吗?”旋即唤太医,他倒冷静地退到了一边去。
太医匆匆而来,仔仔细细地为嗣音把脉,趁她有精神,又把雪莲入的药喂了半碗,其间嗣音目不转睛地看着父女俩,彦琛倏地想起什么,放下初龄从摇篮里抱出泓曦给她看,笑着说:“嗣音,咱们的儿子,小家伙好大的个子,难为你了。”
泓曦也醒着,溜溜圆的眼睛看着母亲,忽而咧嘴笑了,竟是异常欢喜。
看着儿子健康红润的脸颊,想起那场梦,想起那场烟花,想起许许多多的事,嗣音潸然泪下,初龄却又跑到床边挨着她,笑嘻嘻地说:“初龄想母妃,母妃抱抱,抱抱。”
见女儿吐字清晰,且数月不见仍记得自己,嗣音又想哭,那一觉睡得太绵长,好像曾离开过这个世界,再回来,让她更加地珍惜眼前人。
“母妃也想初龄,等母妃好了就抱初龄,初龄要听话。”嗣音边说边落泪,一旁太医道,“娘娘不可太忧伤,忧思伤身,您需要静养。”
言罢转身对皇帝道:“娘娘虽然苏醒,但元气大伤极需静养,只是角楼这里不适合人居住,更何况娘娘病体,最好还是搬回殿阁去。”
皇帝道:“这容易办到,只问你们还需什么药物没有,此刻先都想好,莫要急了才来对朕说。”
太医忙答:“有皇后娘娘那朵雪莲花,胜过一切医药,梁淑媛只需日后进食补充体力,一定会好起来。”
“梁淑媛若康复,朕必重赏御医馆。”皇帝如是言罢唤方永禄来,要他安排为嗣音搬回符望阁一事。
片刻闲杂人等都散去,彦琛这才近了嗣音的身,却是冷着一张脸说:“你先把身体养好,朕和你的账日后再算,谁借你的胆子,竟敢这样来吓唬朕,梁嗣音,你好啊。”
嗣音又哭又笑,不知说什么好,初龄在边上咯咯地笑着,伸出肉乎乎的小手擦去自己的眼泪,娇滴滴地说着:“初龄疼母妃,母妃不哭。”
“嗣音,泓曦很好,像极了你。”彦琛把儿子抱近给她看,竟又有些哽咽,“这小家伙果然会折腾你,来日若再不听你的话,朕一定狠狠教训他。”
嗣音笑出声来,柔柔地说:“臣妾还指望儿子保护我呢,他怎会不听话。”
初龄则转身来笑眯眯地几乎贴上泓曦的脸那样看着他,嗲嗲地说着:“初龄疼弟弟,泓曦最乖。”
嗣音讶异道:“这孩子竟会说那么多的话,从前为何一句也不开口?”
“朕所以要送她去护国寺,此次去虽是为了朕的梦魇,可她本就该去的。”彦琛说得神秘,未及细说,方永禄那里赶来道,“万岁爷,一切都妥当了,等嬷嬷们为娘娘包上棉被就能送回符望阁,您的暖轿也过来了,要不要先行。”
彦琛不想耽搁,有什么话回符望阁自可慢慢地说,遂让奶娘抱着泓曦,他带着初龄离去,便有嬷嬷来用棉被将嗣音裹得严严实实抬起来,用里里外外裹了棉被的车辇将她一路送回符望阁。
而此时符望阁里已等了许多人,皇后听说嗣音苏醒且要搬回来,便先过来这里安排,等皇帝带着儿子女儿先到时,这里一切都已准备好,初龄见到容澜乐颠颠地就扑上去一声声“母后”叫得她酥到心里去。
“真真云开雾散,臣妾心里悬了两日了。”容澜好不感慨,抱着初龄说,“往后更要疼这个小丫头,我们初龄是父皇的福星。”
彦琛笑而不语,心中亦感激容澜这几日的帮助和体贴,不久嗣音被送回来,径直裹着棉被送到了屋子里去。如是符望阁的人、坤宁宫的人、涵心殿的人,太监宫女太医嬷嬷乌泱泱挤得到处都是,容澜便道:“皇上也瞧见了,该劝梁淑媛挪地方了,如今她一个人带三个孩子,怎么也铺不开。”
彦琛亦道:“劝过她几回,总是不肯搬,先头忌讳有身孕不宜搬迁,现在必须搬了。澜儿你看看哪处殿阁空着,等她出了月子就搬过去。”
容澜笑道:“臣妾早就想好了,景仁宫那里也已经在打扫,就等皇上一句话。”
“还是你处处周到,这几日朕哪里有这些心思。”皇帝感慨,容澜却笑,“这是臣妾的本分。”
之后与嗣音说了几句话,叮嘱淑慎好好照顾母妃后,容澜便先走了。只是不多时年筱苒和舒宁又来,泓暄太久没见到小妹妹,一进门连请安都忘了,找到初龄就抱着亲亲。初龄也想泓暄,一声声“哥哥”叫得甜腻。
众人行过礼,都为初龄能开口叫人说话而惊讶,年筱苒见嗣音这里拥挤忙碌,便对彦琛说:“把初龄抱去臣妾那里照顾吧,每日抱来给淑媛看看便是,您瞧这里忙的,臣妾都站不住脚了。”
嗣音卧在床上笑道:“只怕给娘娘添麻烦。”
贵妃却道:“添什么麻烦,泓暄会把妹妹照顾得妥妥帖帖的,这小东西每日念三遍妹妹。”说着抱起初龄欢喜道,“我们小妹妹在寺里都被哥哥烦死了是不是?”
初龄大声地“嗯”了一下,逗得年筱苒喜笑颜开,一屋子喜气洋洋,这年节总算是过起来了。
于是初龄被年筱苒和舒宁带走,奶娘抱着泓曦去了楼上,淑慎知道父皇和母妃有话说,也带着谷雨退出去,符望阁里总算安静下来,彦琛才有功夫和嗣音单独说话。
而折腾了这半天,嗣音已经累了,被彦琛握着手对视,她只懒懒地说一声:“臣妾想睡。”
彦琛亦只道:“朕在你身边,你睡吧,只是记得醒过来,不然朕去哪里找你?”
嗣音心底一颤,酸楚涌上心头,她是长长地眠了一场,而彦琛却忍受了几日的煎熬,自己在生死边缘走了一遭,舍不得他舍不得孩子又回来了,而对于彦琛来讲,正如他所言,他要去哪里找自己?
“梁嗣音,你好狠的心。”彦琛缓缓吐出这句话,握着嗣音的手稍稍用了劲,“你是要考验朕会不会随你而去吗?”
嗣音潸然泪下,却是笑着问一句:“皇上这几日可曾好好吃饭?”
彦琛破功而笑,俯下身将她亲吻,柔柔地说:“好生养起来,等你好了一笔笔账我们慢慢来算。”
嗣音软软地“嗯”一声算是应了,纵然睡了两日身体依旧疲惫,到底还是闭目而眠,沉沉地睡着了。
彦琛又守了她片刻,方才唤谷雨来照顾,自己则要回去。出门时瞧见淑慎立在廊下,似乎等自己,他招招手,和颜悦色地说:“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