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姐。”泓晔已带着下人回来,见亭子里多了一个十七八岁足足比自己高一个头的少年郎,也有些惊讶。
下人们忙上来说:“表少爷,这位是四皇子殿下,这位是大公主。”
男子一愣,旋即跪地行礼,更对淑慎道:“方才对公主不敬,还请公主海涵。”
淑慎笑嘻嘻说:“不打紧的,总之如果鱼撑死了是你的责任,本宫什么也不知道。”
男子心头一抽搐,他今日算是撞上了。
又听下人对泓晔道:“表少爷是大夫人娘家的侄子,进京赶恩科,就住在府里了。”
泓晔倒分毫没有皇子的架子,客气地叫他起身,含笑问道:“不知表兄名讳,既是赴恩科,还祝金榜题名。”
“回殿下,学生江城邹氏,名皓,字高辅。”男子欠身应答。
“你就是江高辅?”淑慎突然窜起来,几乎跳到邹皓的面前,连泓晔也满面欣然,没想到竟有幸见到这个江城书画奇才,而他也从来不晓得江高辅和自己有姻亲关系。
但凡喜爱书画的,都知道江城高辅的名号,这少年五岁便能临摹唐寅名画,便是几位大师也难辨真假,之后随着岁月磨砺,自成一派画风,因他很少以本名落款,外人只知高辅是表字,众人便以江城为姓,称之为江高辅。虽然淑慎曾抱怨这个名字太俗气,可是对高辅的画实在喜欢,奈何这个十八岁的少年郎清冷孤傲得很,成名后反更极少流出画作,便愈发稀罕了。
“你们赶紧去准备笔墨纸砚。”淑慎即刻指挥古府里的下人。
“麻烦你替本宫画一副兔子,本宫的妹妹最喜欢兔子了,过几****周岁,本宫要拿来做礼物。对了,本宫的弟弟也要满三岁,你就画一幅山水吧,要黄山的松石,我拿去装裱成屏风,搁在屋子里最大气富贵。”淑慎吐字清晰地说完这一通话,还笑嘻嘻看着邹皓说,“如果你乐意,能不能再为我的母后画一幅百子图,而我的母妃喜欢青竹。”
泓晔在一旁哭笑不得,他的皇姐骄傲起来,十足帝王家公主的模样,这一份蛮横霸道,又岂是寻常人家的女孩子能有的。
邹皓那里静静地听完淑慎这些话,躬身道:“因为准备恩科,学生已暂时封笔不再作画,待来日高中,或能重拾画笔,届时学生愿为公主作画。”
“那你的意思,就是不给本宫画喽?”淑慎纤长的眉毛微微一动,高高在上地看着他,口吻里已带了不悦,“四幅画是多了些,那你就画兔子吧。”
“学生已将心意表述,还望公主恕罪。”邹皓依旧很冷静,冷静得简直叫人恼火。
“泓晔我们走吧。”淑慎连看他一眼的心情也没有了,真真没见过这样不识抬举的人,随即拉着泓晔往外头去,一边还说着,“不是说去街上逛逛么?赶紧走了,一会子又催着要回宫了。”
泓晔那里无奈,他应该对邹皓说一声,惹怒他的皇姐并不是一件值得乐观的事。
看着这一对皇子、公主离去,邹皓只是摇了摇头,心念:皇家子弟果然如世人所传纨绔骄傲、蛮横无礼,今日所见不假,可知并非偏见。
“这个人太傲慢了,竟悖逆了书画的最原本意义,仗着比别人画得好一些就这样恃才傲物,一定要跟父皇说不能叫这样的人入仕,将来若做官也这样,难不成老百姓求他什么还要三跪九叩焚香祭祀吗?”淑慎竟是真的生气了,一路出去还忍不住对泓晔唠叨,甚至还说,“怎么你有这样的亲戚呢?真是太古怪了。”
泓晔此刻多希望泓昭能从天而降救他脱离苦海,天知道这世上有几个人能忍受住姐姐的唠叨,他们兄弟俩也时常凑在一起怀念当初那个才入宫的皇姐,可是再也回不到从前了。
两人没有去远的地方,只在古府附近两条街逛了逛,泓晔也没有买贵重的东西,瞧见一套皮影做工精致,也有初龄喜欢的兔子,便买下了。而给泓暄的,却是民间孩子玩得最多的陀螺。
淑慎又忍不住说他:“古昭仪给你那么多银子呢?你也太会省钱了。”
泓晔便说:“那皇姐您还什么都没买呢?”
淑慎哼哼:“还不是被那个邹皓弄得心情不好,看什么都不顺眼了。”
见她还在纠结,泓晔便默声了,待回到府里,母亲那里也说时辰不早了,于是与外祖、舅父等话别便要回宫。此时他的大舅母邹氏却手握一副卷轴出来,笑容殷切地对淑慎道:“方才皓儿冲撞了公主,实在该死得很,公主切莫生气,妾身这里有他从前的画作,只当给公主赔礼了。”
原来大夫人已从下人口里知道花园里发生的事情,奈何她也拗不过那个侄子,便翻了他从前娘家带来的旧画来给淑慎赔不是。
其实淑慎是不情愿要的,可毕竟这里是古昭仪的娘家,她对那邹皓甩脸也就罢了,没得让一家子人都骑虎难下,便笑着接过言谢,心里也好几分得意。那大夫人还不停致歉,就怕淑慎不高兴。
古曦芳那里没说什么,不过淡淡地笑着,之后总算要离开,一家人又依依不舍地分别。回去的路上两个孩子都累了,竟都合目瞌睡起来,看着他们面上还存有天真的神情,曦芳不免长叹,谁想到这一回出宫竟是惹得心里更加沉重,不由得伸手抚摸儿子的面颊,心中念一句:“晔儿,母妃该怎么办?”
转眼到了五月,初三是泓暄的生辰、初四是初龄满周岁,初五又是端阳,连着三天都是好日子,但彦琛素来崇尚节俭,若宫里连着三日摆宴必定耗费银两,故而早早就嘱咐年筱苒,只在泓暄生辰那天把所有的事都办了,端阳那日做些习俗就好,酒水宴席一概免了。
故而初二这日景阳宫里已经忙开,“皇上就是小气。”年筱苒在舒宁面前抱怨这句话,舒宁笑道,“娘娘可要小心说话,暄儿若学了去,又不知道什么含义,在皇上皇后面前一说可就遭了。”
年氏则笑:“就该叫他说去,皇上竟不知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克扣银两还要我办得体面,竟是知道我会拿出体己来的。真真老百姓只当宫里吃穿不愁奢靡繁华,却不知这里头的难处。”
“娘娘越发矫情了。”舒宁明知道她是玩笑着抱怨,自然也不会当真。正要梨乐去敬事房传话安排明日派来景阳宫侍奉的宫女太监,梨安却从外头回来说,“宫里竟是好事了,皇上才下旨恢复梁淑媛的位分,咸福宫那里又有好消息,宋修容竟是怀孕了,皇上便又下了一道旨意,册封了淑媛。”
年筱苒和舒宁都面面相觑,计算着日子,这宋蛮儿竟是那一次陪驾出巡时有的喜,由不得年氏感叹:“我们这几个都是坎坷的,如今一个个都好起来,先是皇后娘娘,如今又是蛮儿,只愿他们俩个都得偿所愿,能为皇上生一男半女。”想起舒宁的遭遇,又不免心疼,忙挽了手说,“皇后那里失去那么多孩子,都是见了天日养了些日子的,不比你痛吗?再有蛮儿也是四五个月的孩子没了的,如今不也好了。你那么年轻又稳重,皇上就算不如梁淑媛那般盛宠,总还是喜欢你的,来日方长,你心里千万别不自在。”
舒宁淡淡一笑,只道...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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