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公主在里头搀和,把他们不敢说的话说出来,可是免了不少误会。何况公主再胡闹,终究不耽误殿下们念书,到底有梁淑媛在呢。”
彦琛睨他一眼,没说什么。却突然道:“摆驾去符望阁,朕要看看初龄。”
方永禄偷笑,明知他天天惦记女儿,却为了能镇住另一个而忍着不去,做皇帝也真不容易。
符望阁里,今日初龄不知为什么总是哭闹,弄得奶娘和嗣音都头疼得很,抱着哄了许久都不见好,小丫头哭得肝肠寸断。彦琛才踏进符望阁的门便听见女儿哭泣,赶着上来从嗣音怀里抱过女儿,竟是责备一句:“你们都在做什么,叫她哭成这样?”
也不知初龄是哭累了,还是入了父亲的怀里安慰,这会儿彦琛抱着她,她哼哼了几句就歇了,只是还委屈地抽搭几下,贴着父亲的胸膛静静地不再闹了。
嗣音真真是服气了这个孩子,怎么那么会挑人看眼色呢,不过还是道:“近来脾气坏得很,怎么哄也不好。”
彦琛那里竟自言自语说:“大概是怪朕这么久没有来看她。”
嗣音不知该笑该恼,坐到他身边来,用棉帕擦去女儿脸上的泪,再用上好的凝脂轻轻敷了一层,“这几天总是哭,小脸都皴了。”
“你早该告诉朕的。”彦琛怪她,又亲亲女儿的脸,还是香香嫩嫩的叫他爱不释手。
“皇上那么辛劳,总不能什么事都来烦您,只希望她将来能乖一些,别跟慎儿那样到处闯祸。”又问道,“皇上从书房来吗?”
“从那里来。”彦琛应道,“让泓晔每日来你这里是对了,这孩子的个性很好,朕不必太担心。他比泓昀强太多,将来也会比他更优秀,往后你把能教的都教给他,朕会感激你。”
“皇上怎么感激我?”嗣音巧笑嫣然,竟是心中很高兴,“皇上能和晔儿父子和睦,是臣妾和古昭仪最愿意看到的事了,帝王家有多少无奈和无情,父慈子孝就好像神话一样。”
“那朕实现了这个神话,是不是也像神一样?”彦琛打趣。
嗣音点头,娇滴滴说:“您本来就是神。”但眼眉一转,忽而问,“皇上,如果初龄是个男孩子,会怎么样?”
彦琛竟没有惊讶,只是转眸来溺爱地看着女儿,淡淡地说:“朕希望他无忧无虑地长大,与这江山社稷无关,与黎民百姓无关,做一个自由自在的人。”
“皇上……”
彦琛笑起来:“这样说,似乎是要把儿子培养成一个好吃懒做的无用之人。”
嗣音点头,却也道:“不过富贵闲人未必个个都庸庸碌碌,也有自甘平淡的吧。”
“大概是朕觉得辛苦了,所以会不希望你和朕的孩子重复我们的历史,朕希望他们能不被皇室所束缚,过他们想过的日子。”彦琛苦笑,“自然这也是朕自己的愿景,如果我们真有儿子,他也好我们也好都会身不由己。不过朕会极力去守护我想守护的东西,而嗣音你,陪在朕的身边就好。”
“那也是臣妾的孩子,臣妾也会守护他们。”嗣音浅笑,挨着皇帝的肩头看女儿,“初龄将来也会是个好姐姐。”
“如果岁月就停在这里该多好,朕也会累啊……”这样的话,彦琛却是连容澜也不会说的。
嗣音本静静的,忽而伸出手来扯开女儿的襁褓,果然发现自己察觉的异样不是看错了,女儿不仅眉心多了一点红疱,脖子上亦有斑斑红点,再撩起衣袂,滚圆的手臂上也满是红点,仿佛一瞬间爆发出来,惊得嗣音脸色煞白。
彦琛也紧张,“这是什么?”
嗣音的声音颤抖了,“不……臣妾不知道……”
天花还是水痘?谁也不敢确定,但符望阁迅速被隔离,御医馆得令急忙派人过来,而皇帝坚持要留着等结果,几位太医死谏求皇帝保重龙体赶紧离开,嗣音也道:“皇上若有闪失,初龄会怪我的。”
彦琛心里多少无可奈何,可他是皇帝,他的身体不仅只属于自己。
“娘娘安心,公主是出了痘疹,婴儿好起来容易,静养后半月左右就能好。”最终太医做出了这样的诊断,让嗣音安心不少,不过太医也说了,若照顾不当,还是会引发其他病症。
嗣音则吩咐:“后面的话不要对皇上说,只说是不碍的痘疹就好。”又问了如何安置淑慎,得知泓晔幼儿时出过水痘,便要她暂居承乾宫,等初龄好了再回来。继而御医馆又拨了几个染过痘疹的宫女来代替吉儿祥儿等人,只怕她们过几天也要发出来。
可嗣音却瞒了一件事,她自己并没有出过痘疹,可是就是要了她的命,她也不能离开女儿。但不出所料,五天后嗣音的脸上也出现了红疱,而因为初龄哭闹不休,嗣音曾抱着她在窗前看风景哄她,竟因此染了风寒,罹患肺病,小小的身体每日咳喘不止,简直如在炼狱中煎熬。
嗣音恨不得杀了自己,可同样被高烧折磨的她,已经连坐起来的力气都没有了,太医说因为出痘其实是身体排毒的症状,年龄越大积在体内的毒素便越多,来势也就更凶猛。但是大人体力好,到底是可以扛过去的。现在唯一的问题是小公主的肺病,倘若再好不起来,只怕会传染给其他人。太医们再三会诊后,上报至皇帝那里,要求将小公主送出宫。
皇帝哪里能舍得,瞪视着来送信的小太监,恨不得用目光就将他劈开,容澜那里也得了消息,至今静养不出坤宁宫的她也匆匆来到涵心殿,狠心劝一句:“皇上当以大局为重,符望阁那么小,病传来传去,娘儿俩何时能好。”
彦琛沉声道:“那要把初龄送去哪里?送去哪里朕都不能安心。”
“护国寺里有医僧,不如送去那里,也有佛祖庇佑,这样好的孩子,佛祖一定会保佑她。”容澜道,她明白自己的存在,就必须在皇帝失去理智的时候说这些逆耳的话,她又怎会不懂骨肉离别的痛,“再拖下去,皇上能面对最糟的结果吗?”
彦琛深深吸了口气,字字迟钝地说:“传朕的口谕,将公主送出宫,传令护国寺医僧照护公主。”
“她的福气太甚,这宫里这世上还有哪一个女人比她更幸福,老天自然要夺走她一些,让她最爱的人折福。皇上乃真命天子上天不敢动,就只能让她的女儿代她受过了。只怕这一送去,那小东西再回不来了。”
初龄被送出宫的第二天,翊坤宫里,李子怡这样对静堇说,静堇不敢言,她心底还是希望那个可爱的小公主能早些康复,或者在她看来,主子作孽太多都不怕上天惩罚,却这样诅咒一对善良的母女。
也因着嗣音母女的病,宫里人人自危,泓暄未出过痘疹,弄得年筱苒每天都很紧张,舒宁有心来符望阁照顾嗣音,也碍着泓暄不能走动。皇后的坤宁宫更是避了每日的晨昏定省,所有人都发现,有了身孕之后,皇后那里除了还会关心皇上外,竟是将一切都放下了。
自然没有人会去苛责她的自私,她这一生为皇帝所付出的,是后宫任何一个女人都无法匹及的。
可明明是个丰收年,将至年末时该乐乐呵呵预备过年,但皇帝见不到女儿、见不到嗣音,每天都阴沉着脸,哪一个还敢玩笑取乐,哪一个还敢提预备过年过节的事,不过是默默地准备着,以备不时之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