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
“休妻一事与妾身无关,一切都是王爷的主意,王爷是妾身的天,他说什么妾身都会照着去做。皇上若要追究这件事,责任不在妾身,但您若治罪王爷,不论生死妾身都会相随。”周桃颤巍巍地说出这句话,便咬了唇,渐渐透出那分倔强。
容澜柔声在彦琛身边道:“臣妾也问过十四弟,他说休妻的事和周氏无关。”
皇帝颔首,抬手示意周桃起来,只是她低着头根本看不见,等不到宫女来搀扶,晏珅自己拉着她站了起来。可随后他却又单膝跪下,周正地对彦琛道:“臣弟深知此事荒唐,可律法既然允许男子休妻,怎么到了皇室却行不通呢?皇上若无心为难臣弟,还求皇上下旨恩准臣弟休妻,免得再有纠缠。”
“十四弟,你这是在逼皇上么?”容澜出言,她开口说这一句,总比彦琛来说好。
皇帝静静地看着他,天眉微微一动,起身来说:“再议。”随即问容澜,“初龄呢?”
嗣音缓步上前,“臣妾方才抱去后面睡了。”
彦琛微笑:“带朕去瞧瞧。”
“父皇,我也要去。”不懂世事泓暄腻上来撒娇,彦琛便俯身把他抱在怀里,转眸看着淑慎和泓晔,只道一声,“不也去瞧瞧?”
便这样,一群人消失在了正殿里。
而晏珅还纹丝不动地跪着,弄得年筱苒、武舒宁对视苦笑,无知如何是好。
容澜沉着声音说:“还不起来?”
晏珅这才起身,面色不展。一旁的周桃几乎要哭出来,只是死死地硬忍着,但听丈夫说:“皇嫂,过两天我就要带桃儿回东北去,休妻的事成与不成此刻也不想再纠结,但我还会递折子来的,这件事势必是要做到的,您这里只能对不住了。”
容澜见年筱苒带着武舒宁朝自己屈膝一礼,然后轻悄悄地离去,她方微怒道:“你明知道皇上是要你给他一个交代,可凭谁问你缘故你都不说,你要皇上如何服众?难道皇上就该为你扛着这个包袱,去和那些言官去和宗人府周旋?”
晏珅不语,他转过脸来看周桃,她果然被吓到了。
“臣弟该说的都说了,还请皇嫂恕罪,今日就到这里,臣弟和桃儿告退。”这样讲一句,他伸手来牵周桃。
周桃仓促地朝容澜行礼,转身跟着要走。
“你既然不要封她做王妃,又为什么要空出那些位子来?你远在东北,这些女人在与不在又和你有什么相干?”容澜真真痛心疾首,摸不透这十四弟脑筋里想什么。
晏珅却看一眼周桃,微微一笑示意她放轻松,让她先离开殿阁后,再来回答容澜,却只是道:“桃儿她顶多算一个侍妾,自然在我眼里她是唯一的妻子,不过哪一****想休弃她了,不必有如今这么大的动静,一纸休书足矣。这是她能给我的自由,而别人不能。”
容澜愣住,只木然地看着他离去。
“一纸休书足矣?”她的心猛地颤动,竟是突然明白了他不肯说的那个缘故是什么,他……竟想得那么远,而他亦非是对那些女人冷漠无情。
“你们真的会走到那一步吗?晏珅,若有那一天,你要皇嫂情何以堪?如何面对母后的托付?”容澜心痛难当,捂着胸口摇头:难怪他不肯说,他怎么能说呢?
漫长的离宫路,晏珅随了周桃的心愿让她慢慢地走慢慢地看,可此时此刻她哪里还有心思流连这宫廷的辉煌,她不喜欢这个地方,因为晏珅他不高兴,他似乎也不喜欢这里。
“那里再朝前走,就是书房,从前我们兄弟就在那里念书,你晓得先帝子嗣众多,那时候的书房比现在热闹多了。”晏珅指着远方告诉周桃路往何处,又笑道,“可惜不顺路去永和宫,本想带你看看我长大的地方,不过那里如今空着无人居住了。”
周桃的眼泪倏地落下,她握紧了丈夫的手说:“我让你丢脸了对不对?我让你难做了?”
“呵……怎么会呢,你做得很好,我和他的结,只怕这辈子都解不开的,别哭。”晏珅淡淡一笑,抹去她的眼泪,带着周桃继续往前走。
不久,又指着远处道,“那里是寿皇殿。”
寿皇殿,他第一次见到她的地方,第一次就在她的脖子里留下勒痕,仿佛冥冥中注定了只要靠近她,就会伤害她。
“晏珅,我们回东北去吗?”周桃不知道寿皇殿是干什么用的,也不知道晏珅的生母是住在永和宫的,她更不知道这条路又要通往何方,这宫里的一切都与她无关,她没有兴趣也没有能力去关心,她只想回家,只想带着她的晏珅回家。
“明日就走。”晏珅微微一笑,继而静默地带着周桃一路出宫,再没有说话。
他不想对任何人说休妻的原因,因为那个原因之后还有一个原因,一层一层只有他心里最明白,而他自己明白,足矣。
这一天发生太多的事情,到了夜里每一个人都疲倦了,彦琛今晚在坤宁宫休息,嗣音也松口气。谷雨说摆好了晚膳请嗣音去用,她过来了却不见淑慎,想着今日的事怕她心里有梗,便来她的屋子看看。
可是这孩子似乎好好的,只是捧着一卷书发呆。
“怎么了?”嗣音过来,摸摸她的额头,并没有病着,“怎么好好的没胃口了?下午还嚷嚷着饿的。”
淑慎莞尔:“就是那会子饿,多吃了两块松糕撑着了,这会儿什么也不想吃。”
“没事就好,怕为了你十四叔的事心里堵着,还想来劝劝你。”嗣音笑,顺手拿过淑慎手里的书,却是一本《金刚经》,“怎么念起经文来了?心里烦躁吗?”
“不是。”淑慎笑着拿过经书,拉了嗣音到床边去,盘腿坐着腻在她身上说,“母妃,我今日在护国寺遇见一个人。”
嗣音见她笑靥如花,淡淡两抹红晕分在双颊,心里一动,只是浅笑不语地望着她。
淑慎轻轻一叹,娓娓将今日遇见那小和尚的事告诉嗣音,语毕感慨:“世上竟真有超脱凡尘的人,他站在那里,仿佛和天地万物融在一起,可又好像分明不在这个世界里。”
没想到让淑慎如此感慨的,竟是个出家人,嗣音笑语:“可知道他的法号?我改日派人替你去问问他师从哪一位法师,又在哪一辈。”
“就是忘了,看着他什么都忘了。”淑慎笑意融融,静静窝在嗣音怀里半日,忽而呢喃说:“母妃,往后我能常常去看望十皇叔么?陪……陪昭儿一起去。”
“你是要去看小师傅吧。”嗣音笑。
“是……”淑慎痴痴地撒娇,钻在她的怀里说,“很想再见一次,不然总觉得跟梦似的,不知究竟是他梦见了我,还是我梦见了他。”
嗣音不语,她有她要担心的事情,可委实不忍心在此时此刻对淑慎说残忍的话,此刻她那么欢喜那么宁静,心底绽放出从未有过的光华,她不忍去扼杀。但又怕如今不说种下祸根,来日无力挽回。可至少淑慎是聪明的孩子,有些事她该明白的。
“母妃你怎么了?”反是淑慎看出了嗣音的心事。
“没什么,你高兴便好。何时想出宫了,告诉我一声,但不能自己跑出去更不能不告诉我你去了哪里,知道了吗?”嗣音柔声地说,又拉了她说,“一个人吃饭怪闷的,你不吃也陪我坐坐。”
淑慎自然满口答应,乐融融地陪着嗣音来,谷雨瞧见今日公主特别的温柔,也忍不住说了几句,若是平日淑慎一定骂她,今日却只眯着眼笑,笑得谷雨都发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