氏,算起来还是淑慎生母堂房的姊妹,自从多年前和另两位侧妃随晏珅去了西南,就一直没有回过京城,此次得知丈夫要休妻,便快马加鞭一路赶了回来,路上不知跑死了多少匹马,总算叫她赶上了。
此刻她细细打量何、戴二人,因知她们是皇帝指婚的,也就给了几分面子,客气地说了声不必多礼,又问:“皇上办了秋狩,皇室里的女眷也都去了,你们怎么不去?”
何若诗道:“王爷素来是不带着我们出门的。”
此话一出,朱氏多少猜得出她们俩的日子也未必如意,心底竟是有几分幸灾乐祸,顺口道:“是不是带了那个小狐狸精了?”
二人一愣,半晌才回过神来王妃口中的狐狸精是指周桃,何若诗心底一促狭,便道:“哪儿能呢,王妃您不在谁有资格坐在王爷身边,王爷新纳的侍妾也留在府里了。”
朱氏听这话竟是顺耳的,那贱婢可不就是个侍妾么,竟然敢恃宠而骄要王爷为了她休妻,只当她朱家的人都死绝了,会由着晏珅胡来吗?她为他受委屈待在那湿热的西南那么多年,没有功劳有苦劳,这王妃之位他想休就能休吗?
“叫那贱婢来见我!”她冷声一喝,却见管家面色犹豫,何若诗更添油加醋说,“王爷吩咐呢,家里谁也不能使唤周侍妾,还要唤她一声主子。”
朱氏大怒,冲着管家骂道:“我几年不在府里,你只当眼里没我这个主子了?你擦亮眼睛看看清楚,我才是定康亲王府的女主人!赶紧去捉那贱婢过来,不要等我自己过去!”
管家正为难着,忽而眸子里放光,竟瞧见周桃自己出来了。原是有小丫头已悄悄去告诉了她,出于礼貌她还是决定出来迎接。
但对周桃而言,这绝对是意外的事,她没想到这一位会到京城来,晏珅曾对她说兴许这辈子也碰不上那个女人的。
朱氏见管家神情异样,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也瞧见了一身素朴的周桃,顿时柳眉纠结在一起,冲着何、戴二人道:“就是这丫头?”
何若诗忙道:“正是的,这位就是王爷的新人。”此刻当着周桃的面,她还是改了口。
“周桃见过王妃。”周桃上来,朝朱氏福了福身子。
“呵……”朱氏媚眼含怒,一边将她打量一边在嘴角勾出冷笑,后来竟是有几分得意和不屑,朗声对身后的嬷嬷丫头道,“把她带到厅堂里,好好教教她规矩,一个侍妾看到王妃该行怎样的礼,教不好往后给王爷丢脸可怎么办。”
她这样一说,几个面相凶悍的中年女人就来拉扯周桃,那朱氏却一仰脸傲慢地往里头去,一边还说:“给我好好地教,我洗漱换了衣裳出来可要验收成果。”
周桃茫然地看着众人,忽而膝盖后被人重重踢了一脚,腿一软就跪了下去,待她要挣扎,已经被人重重地按住。
“新人进门都要学规矩,何况你这个乡下丫头。”一个满脸横肉的嬷嬷冷笑着立到周桃面前,言罢就是一巴掌劈空而下,一记皮肉拍打的闷响声后,周桃的脸上就赫然出现五指印,面对这突如其来的侮辱和虐待,她根本没搞清楚状况,却再也挣扎不得了。
那嬷嬷接着又扇了几巴掌,娇小的周桃已被折磨得不成人形,戴媛实在看不下去,拉着何若诗低声道:“这样行么?王爷回来会要我们的命的。”
何若诗也吓得不轻,颤抖着声音道:“我们若管,她接下去就会打我们吧,反正不是我们要打她的,王爷……也、也怪不到我们。”
噼噼啪啪的声响不绝于耳,那些嬷嬷女人们对着周桃又掐又打,真不知道是怎样的人才能对这素未谋面的人下如此狠手。可是周桃竟一声也没有哭,面上虽有恨意,却并不畏惧。那目光瞪得几个女人发怵,便益发下了狠手。
戴媛颤抖着,意指朱氏说:“但愿、但愿这次王爷休妻不成,能让她再回西南去,别让我们和她在一起,真怕哪天惹怒她……”
此时朱氏已梳洗罢,换了一身妖艳的紫红色榴花缎袍,那繁杂的发髻高高耸立,妆面已是说不出的威风凌厉。她这样一装扮,益发显得周桃淳朴柔弱,连何、戴二人也衬得如小媳妇一般。
“罢了罢了。”她叹气,又故做好人指责下人道,“你们真是狠心,教不会要耐心说,怎么能打呢,快带来我瞧瞧,可是打坏了?”
众人便将被折磨得浑身是伤的周桃拖到朱氏面前,她伸出纤长的指甲捏起她的下巴,仿佛随时随地都会用这指甲划破周桃的脸,看得何、戴二人心惊肉跳。
“王爷就是为了你这货色要休妻?本以为是个妖娆明媚的狐狸精,没想到竟是个土里土气的臭丫头。”她捏在周桃脸上红肿的伤口上,竟是咬牙切齿地用了劲道,疼得周桃眼泪不自觉地落下来,“小贱人,脾气倒硬得很,不求饶也不哭,好啊,我今天就把府里的规矩都教给你,免得王爷将来说我小气不教。”
言罢推开周桃,朱氏嫌恶地要下人拿手巾来擦手,一边冷声对嬷嬷道:“再教教她,不过别给我弄死了,叫她生不如死就好了。”
眼见朱氏如此狠毒又赤裸裸地说这些话,何、戴二人只觉得耳鸣目眩,裙下的双腿一直在打颤,若非相互扶持只怕就要倒下去。
“二位妹妹不舒服么?”朱氏却惬意地喝茶,看着周桃被折磨,仿佛是极平常的事,脸上不动半分神色。
二人忙摇头,恭恭敬敬地说不是,又不敢多说话怕惹怒朱氏,都静默了。朱氏见她们如此,更是得意起来,在西南那里两个侧妃也是让她收拾得服服帖帖,但这两位是皇帝钦点的,自然不能随意摆弄,只等来日再教吧。
她略坐了坐,眼看那嬷嬷拿了竹板来,便皱眉说一句“我听不得这动静,你们有些分寸吧。”而后扬长而去,径自去休息了。
那竹板拍打的声响尖锐刺耳,何、戴二人的心都要被掏空了,可是朱氏方才没说她们可以走,两人竟只能这样看着,才想闭眼睛就有嬷嬷尖叫:“哎呀两位主子这是怎么了。”弄得她们好不尴尬,浑身发软。
可周桃毕竟娇弱,如此折磨之下到底晕厥过去了,几个女人也累了,便叫用水泼醒她拖到后院去,过会子再说。
看着遍体鳞伤的周桃被拖走,地上还有刺目的血痕,因堂屋里人都散了,何、戴二人倏地瘫软下去,脸色苍白如同死了一般,何若诗的声儿都变了:“她一声都没叫啊,她……她太能忍了。”
戴媛眼里含泪,“王爷明日才回来,她会不会被折磨死?王爷、王爷他……”
围场里的晏珅又怎会知道他的桃儿在被那个疯女人折磨,他笃定何、戴二人会忌惮自己,且本性总是温和的,这才会放心把周桃留在家里,真不知事后他会如何震怒,但此刻他正带着淑慎穿梭在林子里,手把手教她拉弓射箭好不快活。
今次皇帝没有出猎,围场遂安排了马术表演和竞赛供帝后妃嫔及皇室女眷欣赏,众人难得见这些,倒也热闹有趣得很。
彦琛这里怀里抱着女儿,泓暄伏在膝头,他逗着女儿引得泓暄咯咯大笑,一声声奶声奶气的“小妹妹”唤得人酥了骨头。他偶尔将目光掠过众人,与年氏相触时,她那里暖暖的一笑叫他很安心。能留下筱苒,此刻有这般天伦,彦琛很满足。再看嗣音,她却是淡淡的没有惦记自己怀里的女儿,一直只看场下的表演,眸子里透着新鲜劲儿很是专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