嗣音却没有哭,她含笑擦去淑慎脸上的泪水,抬眸见彦琛,缓行几步周正地行下礼,“臣妾参见皇上。”
脸上没有什么特别的表情,不惊不喜不怒不哀,静如止水。难怪方永禄会说,梁婕妤静得好像画上的人。
可画上的人还有喜怒哀乐,她有吗?
“这两个孩子长本事了,会翻墙了。”彦琛说。
“跌下来怎么办?傻孩子。”嗣音闻言,低头嗔怪淑慎,“正门没有上锁,为什么不从那里进来?”
“冷宫是禁地啊,没有允许我进不来呀。”淑慎还在抽噎,一派小女儿模样,“所以只能爬墙了,是泓晔说的,也是他怂恿我来的。”
“皇姐!”泓晔太气愤了,这个姐姐竟然过河拆桥。
嗣音笑了,终于笑了。
“该怎么罚,泓晔你回头自己去问你的娘。”彦琛却虎着脸,“朕让师傅教你功夫,是翻墙用的?”
“父皇息怒,儿臣知错了。”泓晔低着头,很是忐忑。
嗣音静静地看着,她心想,只会拿孩子来激我吗?
淑慎不哭了,她才不管泓晔挨骂,只顾自己仰头看着嗣音:“你瘦了呀,没有饭吃吗?她们不给你吃饭吗?”
“傻孩子,我很好这里很安静,很久没那么静过了,静了才能想清楚一些事情,想清楚了才会知道自己要什么,不是吗?”嗣音这样对淑慎讲,自然其实是要说给彦琛听的。
皇帝静默,这么多天过去了,除了心疼,仿佛真的没什么脾气了。
“皇姐,我们走吧。”泓晔很会看眼色,淑慎却不肯,偷眼看皇帝,装作很委屈地样子说,“好不容易才见到的,就要这么走么?我们又不跟人家一样,想来就能来的。”
彦琛干咳一声,他到底是皇帝,是父皇,难道被个小丫头拐着弯奚落不成?
“皇姐。”泓晔跑上来拉她,还使眼色,“我们走吧。”
“你们两个回去吧,朕允许你们再来一次,今日朕有话要和梁婕妤说。”彦琛不想在和两个小东西搅和,出言下逐客令,还不忘说,“泓晔,记得问你的母妃该怎么罚你,朕回头会去问。”
泓晔怯怯地点头,向父亲和嗣音行了礼,便要拉着淑慎走。淑慎半推半就地走了几步,还是不放心地又跑回来,对彦琛道:“父皇,您可不能再欺负母妃了呀。”
彦琛气绝,气呼呼道:“是不是朕把你宠坏了?这是你该说的话吗?”
淑慎很不服气看着他,也知道他不会真的生气,呢喃着又想说什么,泓晔早跑过来一把拉走了淑慎。
冷宫外头的方永禄等听见有人拍门,慌忙推开,却见是泓晔和淑慎从里头出来,全都傻眼了。泓晔那躲在暗处被大总管堵着动也不敢动的小太监瞧见主子安然出来了,如遇大赦地冒了出来。
方永禄算是明白眼前闹什么文章,待泓晔和淑慎走远,一巴掌拍在那小太监的身上,小太监吓得跪地求饶,谁料大总管却说:“小兔崽子,难得你办了件好事,回头赏几两银子买酒吃去。”
冷宫里,彦琛已在嗣音的卧房坐下,还记得那天来时她形如枯槁哭得凄凉的模样,今日的她虽然依旧瘦弱,但面色祥和安宁,静静地看着她斟茶倒水,竟宛若世外之人,一瞬间彦琛仿佛又回到了那一天在寿皇殿的情景。
“皇上喝茶,不过臣妾这里只有白水。”嗣音端了茶杯到皇帝面前,然后自行坐下,淡然地看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