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可以唱。”
“我不会唱歌。”
“没关系。唱吧。”马修充满期待地看向了修女海伦,她犹豫了一下,还是轻声开口唱了起来。
修女海伦就这样看着马修的双眼,用颤抖的声音歌唱了起来,那再普通不过的歌声、再普通不过的演唱,却让马修的眼眶再次湿润了。然后马修徐徐地、缓缓地、慢慢地靠向了墙壁,静静地享受这片刻的安宁。
“修女,请你从走廊这边离开。”狱警的声音传来,打破了这里的平静。
修女海伦有些失措地回头看了看,她知道这意味着什么,意味着马修的行刑时间就要到了,她堂皇地看向了马修。马修就那样平静地看了过来,嘴角甚至还勾勒起一抹浅笑,这让修女海伦不知所措,她虽然也朝马修笑了笑,但笑容却显得干巴巴的,没有任何神采。
最后,修女海伦还是起身离开了。
听到她离开的脚步声,马修脸上的笑容刹那间就支离破碎,他紧紧地咬着自己的下唇,但身体还是无法控制地颤抖起来,泪水就这样大颗大颗往下滑落,他竭尽全力咬住了牙齿,用尽全力闭上了双眼,但泪水还是不断渗透出来,那瘦弱的肩膀无法遏制地用力颤抖着,浑身都在微微地抽搐着。
马修知道,这就是终点了,这就是他生命的终点了。
原来这就是面临死亡的感觉,你清楚地知道死神就站在对面,举起的镰刀已经开始靠近脖子,那凛冽的寒气让浑身上下所有汗毛都竖立了起来。你曾经以为自己可以从容地面对死亡,你曾经可以豪气云天地说“不过就是一死嘛,有什么好害怕的”,你曾经以为自己已经不在乎了……但是当死亡真正开始靠近时,秒针的每一次移动就好像是死神的脚步声,越来越近,越来越近,那从灵魂深处泛起的恐惧就这样掀起了惊涛骇浪。
他一直以为,注射死刑是感受不到痛苦的,但他错了。注射死刑一共会注射三针药剂,第一针让他麻醉,进入睡眠状态;第二针进入肺部,令他停止呼吸;第三针进入心脏,让心脏停止跳动。表面看起来,他就像睡着了一般,什么感觉也没有,但其实他的五脏六腑正在饱受摧残。
这就是所谓的人道主义,但死刑却是如此可怕如此残忍,让他感觉寒冰彻骨。
马修浑身紧绷地依靠在墙壁上,但肌肉还是控制不住地颤抖着,他死死地咬着唇瓣,但还是抑制不住自己的泪水,就好像是浑身瘫痪一般,只能傻傻地等待着死亡的缓缓降临。他已经迷失了,迷失在这个冰冷的世界里,四面八方全部都是浓浓的迷雾,即使他想要逃离,也没有方向,他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一点一点被吞噬。
他害怕了,他害怕死亡;他后悔了,他后悔自己的罪行……但他却知道一切都不可挽回了,于是他就像是懦夫一样,让内心深处那个胆小鬼彻彻底底释放了出来,坐在原地无助地哭泣着。这就是他,他一直试图掩饰却从来都没有消失的真实自我,懦弱、胆小、犹豫、踌躇的可怜虫。
“如果当初我选择自己坚强起来,而不是依靠卡尔,这一切是不是会不一样呢?”
马修的表情突然就茫然了,耳边传来了狱警开门的声音,所有一切都凝固了——时间和空间,还有他的表情,以及他的生命。他知道:终点已经到了。
身为导演的蒂姆没有出声,整个片场一片安静,寂静无声,甚至就连擦拭眼泪的声音都如此清晰,因为所有人都感受到了那种被执行死刑之前的悲壮和残忍,几乎所有人都不忍心地撇开了头,不忍心看雨果的表演,可即使他们没有直观,耳边传来雨果那压抑的呼吸声,也可以感受到自己的心脏在被撕裂。
这场戏已经拍摄完毕了,但蒂姆却依旧没有意识到,他看着雨果脸上的茫然,灵魂都受到了撞击,雨果表现出来的情绪是如此真实、如此迫切、如此细腻。
蒂姆也是一名演员,他很难想象雨果是如何呈现出如此表演的,那一双眼睛、一个动作所泄露出来的情绪是如此饱满如此丰富,让每一个画面都充满了遐想,更为重要的是,雨果的表演十分自然,丝毫看不出控制的痕迹,火候却拿捏得堪称完美。如此精准的控制力不仅仅是入魂演技而已,比入魂演技更加清晰也更加准确,直接撞击着观众的灵魂,产生共鸣。
蒂姆自己都没有意识到,他此时已经是泪流满面。一直到脸颊传来了瘙痒,他下意识地抬手挠了挠,结果才发现脸颊已经满是水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