喝点水吗?”他是知道雨果不吸烟的,所以刚才看着雨果神态自若地在镜头面前吸烟,他就开始提心吊胆,总担心雨果过敏发作,好像下一秒就会躺在地上一般。
雨果朝约瑟夫露出一个笑容,示意让他放心,其实他刚才吸烟并没有吞下去,只是把烟雾含在嘴巴里,然后直接吐出来,这根本就不能算是真正的吸烟,所以并没有大碍。随后雨果又指了指旁边的工作人员,“下一场戏我可以喝咖啡。”因为阿蒙抵达集中营时就是冰天雪地,所以士兵们对阿蒙的照顾,折射在现实里也就是对雨果的照顾,温暖的大衣、滚烫的咖啡都是很有帮助的。
约瑟夫回头看到了不断冒着热气的咖啡放在保温杯里端了上来,这才放心地点了点头,眼睛往下瞄了一眼,不紧不慢地说了一句,“你的香烟要烧到手套了。”然后就转身回到了工作人员所站的区域。
雨果低头一看,就看到烟头已经无限接近自己的皮手套,他不吸烟所以根本就没有自觉,连忙甩手把香烟丢在了地上,心有余悸地确认了一下自己的手套,还好没有损伤。雨果看着约瑟夫离开的背影,郁闷地翻了一个白眼,然后低低嘟囔抱怨着走到了下一场戏的位置,准备开始拍摄。
伴随着史蒂文再一次的“开拍”声音,剧组又一次进入了运转。
远处一名戴着头巾的女士站在一个正在搭建的营房面前大吼大叫着,“拆掉它,这不安全!”
一名士官走了过来,对着正在接受士兵倒咖啡伺候的阿蒙说到,“她说地基造错了,必须重建,我告诉她这是营房,不是大酒店。他妈。的犹太。婊。子。”阿蒙站在原地,端着咖啡杯,不紧不慢地喝着。那名女士看到了阿蒙的身影,立刻跑了过来,士官回头愤怒而暴躁地喊道,“你个婊。子!”
但女士却直接跑到了阿蒙的面前,着急地说到,“长官,整个地基必须砸掉,重新倒水泥。否则,营房的南侧必然会开始下沉,先下沉,然后倒塌。”
阿蒙却在细细的品尝着他的咖啡,微微撇了撇嘴,不疾不徐地说到,“所以,你是个工程师?”
“是的。”女士认为自己的意见终于有人愿意听了,露出了笑容,“我叫戴安娜-丽达,在米兰大学修工程。”
“啊,受教育的犹太人。”阿蒙的声音可以听出一点点喜悦,“就像卡尔-马克思一样。”说完之后,他端着咖啡杯拿着手绢走向了正在建设的营房,仔细看了看,然后转头对着士官平静地说到,“枪毙她。”就好像在说“再给我添一点咖啡”的模样。
士官刚才还十分暴躁,但他却被阿蒙这话愣住了,“什么?”不知所措地回头看向了其他士兵。
戴安娜不得不扬声说到,“上官,我只是职责所在。”
“我也是职责所在。”阿蒙轻描淡写地反驳了回去。
“但,先生,她是建筑的主管。”旁边的士兵也开口说到。
阿蒙却是呵呵地轻笑了一声,就好像听见一个天大的笑话一般,“我们是不会和这些人争执的。”
士官意识到阿蒙是认真的,于是就走了过去,拉着戴安娜准备去处决。但阿蒙却快步走了过来,扬声说到,“不,枪毙她,照我的命令,就在这儿。”
于是士官就拉着戴安娜走到了营房旁边的空地上,阿蒙也跟了过去,站在旁边的士兵都不由低下头喝着咖啡。
“杀光我们没有那么容易!”戴安娜跪在了雪地里,倔强地说到。
“我相信你是对的。”阿蒙低声戏谑地说到,然后士官就拨动了扳机,戴安娜直接死在了雪地里。枪声在山谷里响起了回音,让周围所有嘈杂声都安静了下来。
阿蒙将咖啡杯交给了士兵,转身走向了自己的车子,对着士兵平静地说到,“拆掉,再倒水泥,重新搭地基,就像她说的。”然后经过一直站在原地待命的海伦,走向了自己的座驾。
此时,一直站在一旁待命的海伦不由开始再次发抖起来,不过不仅仅是因为寒冷,更因为恐惧,深入骨髓的恐惧。阿蒙,就是刚才那个礼貌绅士、温柔和煦的男人,现在却像碾死一只蚂蚁一般处决一个认真完成自己工作的建筑师,这种巨大的反差和阿蒙的轻描淡写,让内心的害怕刹那间汹涌而起,将所有的希望都吞噬一空。寒风瑟瑟,让海伦瘦弱的身躯在荒凉的原野上几乎站不稳,彷佛随时都会被折断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