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sp; “那么,属下也不宜在此久留,先回去复命了。”凌七暗暗记下顾竹寒此时脸上现出的一丝一毫的神态和表情,就连唇边的一抹极淡又分明是幸福惊喜的笑意都不放过。那当然,他可是受了凌彻之命要将顾竹寒收到木盒时候的一举一动细微至一个眼风都要告诉他的,是以他并不敢怠慢。
待看得差不多了,凌七才真的告辞出去。顾竹寒见凌七这回真的走了,自己的房间再也没有别的人了,这才长呼出一口气,她看着那个盒子良久,而后怀抱着一腔期待打开了面前的木盒。
预期之中的恶作剧并没有出现,呈现在她面前的是一副精巧的七巧板,涂有六种颜色,七巧板之上似乎用深色的颜料描绘了一些笔画部首,这很明显是经凌彻手改良过的七巧板。顾竹寒愈发好奇凌彻会给她带来什么新鲜的玩意儿,就着七巧板上面的笔画提示开始拼凑起来。既然是凌彻给她解闷的玩意儿,打造这份礼物的人的心思也没有复杂到哪儿去,是以很快地,顾竹寒成功拼凑出一个字,定睛一看,是一个“想”字,这个“想”字的中间有一个很小的按钮,像是机关那般,吸引着顾竹寒按下去。
顾竹寒理所当然地按照凌彻所设定下来的步骤去按那个按钮,“啪嗒”一声,居然从七巧板下面的一道暗格中吐出一封信出来。
顾竹寒睁大了眼睛呆了呆,“这么趣致的玩意儿亏你想得出。”
自说自话的时候就连她自己都没有察觉唇边露出一抹幸福甜蜜的笑意,她将信拾了起来,打开,里面写的居然是一首诗,字体有点歪歪扭扭的样子,但是往昔里的张扬肆意还是隐隐显现出来,顾竹寒就着那首诗轻轻念了出来:“昨夜风兼雨,把酒帘帏间。忽忆心头事,抚唇念伊人。”
很明显地,这是一首十分直白的情诗,顾竹寒读完之后整个人好像都不太好了,脸红红的,她呻吟一声将温度无端上升的脸颊贴在冰冷的大理石桌子上,闭了闭眼睛平复心情之后才就着那封信继续读下去,“竹子,近来可好。你现在应该发现了这副七巧板的秘密了吧?没有错,是给你解闷用的玩意儿,里面放了……我也忘记了多少封信,但是让你读着回到帝京也应该差不多了。昨晚海上有雨,我独自一人在阑干旁饮酒,想起那晚我在风雨桥上约你的情景,忽觉甚是想念,是以作了这么一首诗来聊慰想念之情。你,可有想我?如果有的话,摸摸你的唇,忆起我的味道。很甜是吧?”
顾竹寒从信上移开目光,紧紧咬了咬下唇,脑海中迫不得已顺着凌彻信中的话去想象,就这么想着居然真的尝到了唇上凌彻独有魅惑的昙香气息,又隐隐带有某种药味的清香,她放开了唇,立即倒了一大杯水喝下去,待脸上的温度恢复正常了,这才继续摆弄那副七巧板。
不得不说,凌彻真的是费尽心思给她弄这样好玩的玩意儿,他又是聪明绝顶,能根据七巧板的特性变幻出无数的可能出来,偶尔她拼凑不了字体出来,亦是能根据七巧板本身拼凑出来的图案去开启承载七巧板底下木盒的机关,吞吐出一封信或是一朵被妥善保存的干花,甚至是一片轻羽出来。
各种惊喜让顾竹寒应接不暇,只是,顾竹寒玩了一会儿之后还是停了手,她害怕她玩一个下午就把凌彻给她精心准备的玩意儿给玩儿完了,那么就枉费他的一番心思了。
顾竹寒将木盒合上,伸出指尖细细描摹上面的重楼晚花,不知从什么时候,这种在寻常院落府邸难见只生长在高原之上的净雅花朵成为他的标志物,他这种人明明是与重楼的气质不符,然而此刻用描金细线简单勾勒出来的轮廓却似极了他眉眼间偶尔露出的淡漠,微微上挑的眼角像那重楼花上翘的花沿,不经意间于淡雅之中露出一抹妖娆,重楼是骄傲的、不屈的,又是孤独的,然而又是可人的,它的可人只留给熟悉它的人,这一点则真的和凌彻的性格如出一辙。
“哎。这个人啊,我真的拿你没有办法了。”顾竹寒轻轻摇头,唇上噙着的笑意始终没有变,她抱起那个盒子,将脸贴在上面,闭上眼睛去想象凌彻所在的那个暗黑无垠的世界,在看不见物事又被剧毒攻心的情况下,他是怎样制造出这份精致讨巧的礼物给她?
顾竹寒摇摇头,不再去想,她要做的只要是感受就可以了,其他的,多想无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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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子一天天过去,顾竹寒在东海又休养了十余天,直让她觉得自己成为了蛀米大虫了才觉着是时候要启程回帝京了。
这一天,其实和以往一样是很稀疏平常的一天,顾竹寒照常拿着凌彻给她送的七巧板在房间里摆弄,这次拼啊拼的拼出了一个“思”字,顾竹寒估摸着凌彻是“长相思”的意思,倒是不知道这个人会用什么来表达这么缠绵的一个字眼,满怀着期待地按下了中间那个按钮,“啪嗒”一声从盒子的出口跌出了一小串贝壳手链,小巧晶莹的,贝壳表面泛着被深海晕染出特有的炫目颜色,她笑着拈起那串用莹润珍珠点缀其中的贝壳手链,微微摇了摇头,饶是心中微微不屑凌彻这种做法,可是不得不说,他把握人的心思却是很到位。他是想告诉她,他一分一秒都没有忘记她,不信?呐,我随手捡的贝壳都能想起你,替你编织成一串精致手链,虽然不值什么钱,可是好歹心意做足了不是?
顾竹寒几乎都能想到这个人在编窜手链时眼角翘起艳如三月桃花的雅魅模样,唇角定是带着一抹如醇酒般动人心魄的笑。她并没有立即将手链给带到手上,而是就着窗外透射进来的阳光仔细端详,贝壳的光泽在阳光的折射下变幻出各种不同的颜色,似那人的眼,琉璃似的,总是从里面流淌出种种不一样的思绪,偶或会带着一丝睥睨天下的自傲,自翩跹长睫之下向她看来。
顾竹寒看得久了,眼睛也看得累了,才将手链给套到手腕上,一套,大小居然刚刚合适,不松一分不紧一分,贝壳的色彩衬得她的手腕更加皓白,微微凸出的腕骨恰好卡在一颗圆润的珍珠上,像是镶嵌了晨间的一颗挂在叶尖的露珠,澄澈得令人不忍移开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