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身燃烧着劫火朝着白衣人扑了上去。
白衣人骤然散入雾气之中……
而他弟弟一头栽倒在地,口吐污血,没了气息。
此时前后左右的人都停了下来,玉凌霄持着赶山鞭飞来,厉声道:“怎么回事?”
玉家子弟连忙道:“雾气里有东西,我弟弟被它害了去!”
玉家的一位长老上前查看坠狗那人,眉头一皱:“外表没有伤痕,五脏六腑也都齐全,不对,他脏腑外表完好,里面都烂掉了!”玉凌霄也凑上去,只闻那玉家弟子口中腥臭无比,胸骨根根可见。
玉家长老道:“他是病死的!”
话音刚落,那环绕劫火的金甲天兵突然猛烈咳嗽起来,这等并非生物的法灵猛烈咳嗽起来,却是叫人比自己咳嗽还惊悚,那天兵咳出了血来,喷在金甲上,血迹被劫火灼烧,居然伸出了双翅,化为一只狰狞的蝗虫。
天兵口鼻之中不断飞出蝗虫,不消多时,便化为一小群。
玉凌霄持鞭就打,瘟蝗群聚又散,纵然鞭光落下,打死了几只却也不济于事。
那金甲天兵所属的王家弟子,刚死了亲弟弟,也突然猛的抓起后背来,他越抓越急,最后干脆脱掉了破烂不堪的五色衣,只见他浑身青紫,皮下的青红不断扩散,开始腐烂起来。
腐肉浓疮迅速的扩大,化为一只只蠕虫朝着五脏六腑钻去。
“是疫鬼!”
玉家人座下的白犬疯狂吠叫,朝着周围撕咬什么,但还是有人开始生出红疮皮疹,有人凸出黄绿水来。
前面的神霄派和燕殊几人也都驻足,看着身后的玉家人在雾气中狂乱,然后一个个跌下狗来,病死在那里,偏偏他们眼中并无瘟蝗疫鬼,只看到玉家人对着空荡荡的雾气发狂。
此时,燕殊座下的白犬突然发出了一声威严的怒吼,雾气之中,传来断断续续的回应,就像有十几只狗在一旁跟随一样。
雾气仿佛流动了起来,最下层的雾气翻涌,看形状,就像一只只狗在狂奔着,跑过众人,一丝雾气的空缺在燕殊身前卷起,看形状却是一只狗头张开嘴巴,在撕咬着什么。
很快,无形的疫鬼被看不见的狗群撕碎,玉家人这才挣扎出来,留下一群病的五劳七伤的病人勉强骑着狗。
“快走!加快速度……”
玉凌霄感觉自己脑子也突冷忽热的,顿时背后冷汗都下来了,架着胯下的白犬疯狂催着往前跑。
神霄派也有些心底发寒,同样加快了脚步。
“什么疫鬼能病出天人五衰出来?”
燕殊看着玉家人一身晦气,修道人的清净道体都污秽不堪,不由和小鱼对视一眼,他之前说的十一鬼疫,果然出现了!
燕殊扭头,却看到钱晨就在身旁,下意识问道:“师弟,你怎么来了?”
“师兄,遇到凶险,便可用我教你的方法,唤那狗儿过来。它自己跑离了太久,有些不认识主人了,但那名字它肯定还记得……外面那些元神真仙不必担心,你也不要再回头找我了!一路往前就是,那狗儿挖通了整个万神窟,不知道怎么走的话,让它领路就是……”
“师弟?”燕殊刚喊出口,却猛然在白犬背上一个激灵,睁开了眼睛。
燕殊有些恍惚:“是梦?”
旁边的小鱼大急:“梦也是十一鬼疫之一!”
“我梦到了师弟?洞外又发生了什么?”
燕殊回头张望,却看到一只大黄狗远远的缀在最后,歪着脑袋看着他,一脸委屈,像是吃了个大逼斗的样子。
还未等燕殊看清楚,宁青宸的喊道:“燕师兄,你看前面……”
燕殊抬头,前方一个高数丈,直达洞顶的巨人正在朝他们望来。
巨人身着五色衣,彩带披散下来。胸腹及后背贴红毛兽皮,肩部饰缀满贝壳的披肩,左、右两肩各人立一木质兽形,做噬人状,口中有青铜人头,下垂五色飘带,前胸、后背各有十几面大小铜镜,腰部以下饰三层兽皮穗彩条边,并缀铜铃,后腰系十二条五色飘带的虎皮裙,系挂有木弓,骨箭。
俨然巫觋打扮……
最重要的是,那名巨人头戴彩绘面具,乃是一只巨大的神虎,兽面獠牙,口中衔一滴血人头。
面具带着一种让人浑身僵硬的威严,淡淡的神威笼罩着巨人,仿佛神灵附身于他,借助那巨大的彩绘面具降临于世。
玉凌霄大喊着:“什么邪神乱鬼,安敢欺我玉京之民!”
赶山鞭带着一道神箓劈出,但被那巨人微微抬起手,雾气翻滚,将一切吞噬了!
带着面具的巫久久凝视着他们,他抬起了左手,那是一面以虎骨装饰的皮鼓,上系铃铛,右手持戈,突然皮鼓被拍响,阵阵鼓声随着铃铛有节奏的响起,右手铜戈有节奏的跺地,五色飘带飞动,虎面具摇头摆尾,含着人头舞蹈起来。
飞动的五色飘带,带动灰白雾气跟着旋转,无声的狂舞,随着手足舞蹈,一种天地倾覆,鬼神恸哭,仿佛整个世界天旋地转,动摇,让人站不稳,目眩眼花的震动扩散开来。
白犬在坐下狂吠。
燕殊被那傩舞摄去心中的清明,只感觉舞蹈之中,一层层天地铺开,仿佛无数世界在他面前展开。
这一刻空间中重叠的,沉入归墟的,无数燃烧着劫火,游荡着无以计数的冤魂,各种各样正在毁灭的世界,一层层塌陷,一层层塌向了这里。
耳边有无数人、鬼、神,各种各样的生灵、鬼神在说话,在唱歌!
无以计数的,世界毁灭中诞生的存在,它们蜂拥而来朝着他们伸出了手,要将他们一同拖入其中。
天壤劫火在高燃,无边浊水淹没了一切,毁灭的雷光肆虐,撕裂天穹,万物哀嚎着丧音,婴儿的啼哭,母亲临死前悠长的惨叫,无数人,无数男女老少,无数人畜鬼神终亡的歇斯底里,一直一直朝着燕殊脑子里钻。
小鱼已经轻车熟路的俯身在白犬上,用五色衣遮住头脸。
但燕殊却直面了这一切,他看到犬戎的大巫在火堆旁舞蹈,鲜血从灰白的眼睛中流落。
他用指甲撕开自己干瘦的胸膛,扯出气管,声带破风般的嘶吼道:“吞食过日月的天狗哦!飞奔过火堆,阿祖带着黑黑来哟……掉下来!太阳、月亮掉下来,烧着我们的家,女人孩子呦!伏在火堆中……掉下来,塌下去……黑黑的鬼从地下爬出来,它们要吃我们的心哟!快把肝给它吃……”
“天上的大房子塌了,阿祖呦,被白狗背着来到山上,大祖在这里,剁掉了他的脑袋……”
“大祖!大祖带着鬼,来了,来了!沉进地里面,藏到地里面,藏到鬼的家里面,鬼在外面,鬼在天上,鬼在地上,鬼在水里,鬼吃了我们,大祖要吃掉鬼,把我们的兄弟姐妹再吐出来,吐出来呦!吐出我们的肉呦!嚼我们的骨……”
燕殊看到了,火堆中,无数犬戎奴隶在焚烧,他们张开嘴巴,魂魄在嘶吼。
犬戎的贵族、王在火堆上被斩首,他们的头颅都在喊着同一句话:“太一归来兮!太一归来兮……”
透过那名巫师的眼睛,他看到了无数犬首人身的先民在哭喊哀求,在尖叫逃离。
一尊无法言说的魔影在人群之中显现,祂背后展开无数只手,捏死了一个个生灵,祂的座下有无以计数的魔神,祂一只脚踩碎了大地,大地上的犬首先民向他跪拜哀嚎,另一只脚却踩到了天上去,一座无与伦比的宫殿被他践踏。
魔影在世界的毁灭中狂舞……
那舞动的一丝影子,被那双眼睛记了下来,投射在了这里。
大巫再次随着那魔舞而蹈,将所有被毁灭的东西,带到这里,带到了此刻……
燕殊满头大汗,身体犹如悬空一般,不断下落,下落。
向着身下的黑暗和劫火坠落!
“我……有剑!”
燕殊怒目,瞳孔之中一道剑影飞出,向那舞动的魔影斩去:“不管是你是旧天鬼物,还是故气而成,非我害我,有别吾心者,具是天魔!一剑可斩!”
“钱师弟的剑术,可还是我教的呢……”
魔影化为了钱晨的模样,不知为何,在燕殊眼中便消磨了三分凶气,只听长笑随剑起,将周身种种沉沦斩却,燕殊踏破黑暗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