体而出,被九幽吞噬。
那无数阴魂仿佛带走了老龙身躯中的某些东西,在驱魂化元诸神咒带来的一切都消失殆尽之后,他所掌控的阴土,他的神将阴兵,也一并朝着那无底深渊坠落而去,甚至连它的鳞片也再难以维持光泽,呈现脱水的死灰色,它犹如明珠一般的龙眸变得昏黄,像是把它的精气神也同样带走了。
老龙无力的恢复了人形,披散的头发已经灰白,他无力跪倒在江面上,脸上已经爬满了皱纹。
“业力反噬!”
钱晨一声感叹,借助百万阴魂的因果未偿,那份代价,它们便会自己拿。
他转身撤去这一剑,将阴世的力量撤回九幽,这份举重若轻,让王龙象再次高看他一眼,能接引九幽的力量固然可怕,但能把九幽再送回去,才是真正的强大。
九幽无时不刻的不在想着吞噬诸天万界。
接引九幽之力,自然能让它配合,但要想将这放出来的魔龙在关回去,那便是令人绝望的一件事情。
“他败了!”
钱晨手中的铁剑寸寸断裂,这一柄凡间千两银子,质量只能说还不错的铁剑,在承受了诸多此惊人剑气,最后甚至承受了一次九幽之力的侵袭后,终于寿终正寝。
手中没了剑,钱晨也就无意再取这老龙的性命,反正他现在这样子,未来还有道院天师清算今日之事,下场比死了也好不了多少,还是不要随意触动天庭的霉头比较好。
王龙象执剑站在远处,与钱晨隔着一只老龙对视。
钱晨抓起腰间的酒葫芦,朝着他走去……
在与老龙擦肩而过的时候,它骤然抬头,目光里没有半点软弱,已经是一片绝然——“我为神,宁愿战死……”
它的眉心忽然鼓起,再次化身为龙,神魂燃烧,龙躯粉碎,以绝死之势向钱晨打出了毁灭一切,令元炁都崩溃衰变的一击。
而钱晨空着双手,已经没有剑了。
这一刻王龙象摒弃了一切杂念,恐惧、软弱和家族的顾虑,亲人的牵绊……
“这一剑斩下去,便是弑神!”
钱棠为何不敢拔剑?并非他没有勇气,而是世家子弟在受尽优待的同时,也要肩负责任,情与理,道德与牵挂,血缘和羁绊,都是他们身上一道道无法斩却的枷锁。纵然心中有无限勇气,也有无法坚定斩出一剑的那一刻。
凡俗弑神,罪无可恕!
纵然是王谢,纵然是当世仙门大宗,也不能触怒天庭……这便是,天条铁则!
但这一刻,王龙象一剑纯粹而明净,一切顾虑,都被那一股有进无退,有去无回,有我无他的气势斩却,剑光化为白虹,刺向老龙的心口……
钱晨没有回头。
“剑来!”
石室之内,放在司马睿案上的纯阳一气剑骤然震动,化做一道流光,飞纵而出,瞬息之间闪过重重空间,快的让人看不到剑光,落入钱晨手中。
钱晨一剑回首,直指那带着毁灭气息,朝他撞来的千丈真龙。
这一刻,他的精神突然蔓延,沉入了本体道尘珠中,带动本体中的真灵,转过一念,只是一个念头,周围的时空像是突然凝滞了,道尘珠中念头一转,世间沧海桑田的变化,那数百万年间时光流逝的意境,同样融入了这一剑之中……
“白发三千丈,缘愁似个长!”
剑尖停在了老龙眉心,静静的悬浮着,未曾再突破一寸。
而老龙的眼神却已经完全空虚,他的眼中,再没有了神……
就在王龙象那一剑临身之际,千丈真龙之躯骤然崩溃,在江风之中化为飞灰,纷纷扬扬洒落,被江水一冲,干干净净的带走。
…………
石室之中,钱晨和王龙象联手战龙神的一幕幕,印入众人眼帘。
带给众人的震惊错愕已近癫狂,只是交手是泄露的余波,在三人之间翻腾的雷霆气机,便足以将石室之内的任何人打的粉身碎骨,飞灰湮灭。没有镇江金屿的禁制保护,只是老龙掌握五雷,打出大威神雷的一掌,便可震杀这里九成的修士。
王龙象的天门神通,再到钱晨的剑开天门重创龙神,形势的变化之快,让人目不暇接。
原本以为龙神气势无匹,堪比阳神,定然是席卷此地,如摧枯拉朽一般击杀王龙象的结果。
结果转眼王龙象和身边的不知名的修士联手,相互配合,几近完美的一剑重创龙王……那毫不起眼,拿着一柄可笑的破铁剑就敢上前迎战龙神,宛如荒唐可笑,不自量力的小丑,四尺铁剑,几有裂江之威,剑术修为,隐隐还在王龙象之上。
后来龙神施展神咒,炼化一江为神域的那一刻,又有人瑟瑟发抖,甚至觉得镇江金屿都挡不住神威之怒,想要狼狈逃避,又是钱晨一人一剑,青莲剑歌威震天下,生生将龙神斗败。
司马越隐藏的修为,他自以为得意的暗手,底牌,在钱晨面前宛如玩笑,当不得他青莲剑歌的任何一剑。
“安得倚天剑,跨海斩长鲸!”
“笔落惊风雨,诗成泣鬼神!”
“天地为橐籥,周流行太易!”
“挥剑决浮云,诸侯尽西来!”
“白发三千丈,缘愁似个长!”
五剑五式,震惊天下,任何人能得其一,便足以纵横一时,此刻却同在一人手中现世。
此时司马越只能胡言乱语一般颤声道:“他杀了天庭正神,犯了天条,得罪天庭,岂会有好下场?自取死路……自取死路!”
司马越惊恐的离座想走。
但此时一个身影却踏入了石室之内……
他手持纯阳一气剑,缓缓走来,一如来时一般不起眼,但直视他的眼睛,却似能看到沧海桑田,无数时空变化,给人浩瀚无垠之感。钱晨来到石台前,调转剑柄,轻轻抚摸过纯阳一气剑,只是一剑的时间,便足以让他参悟剑上残留的一气御剑诀真意。
将太白遗剑原样奉还,钱晨才抬头看向正欲离去的司马越。
两人视线交错,钱晨眉头一挑,摇头淡淡道:
“有的人纵然神剑在手,也成不了剑中之神!”
说罢,还拍了拍旁边司马睿的肩膀,已经震撼的无法言语的司马睿呆呆的,经人提醒才猛然振奋道:“前辈才能称得上是剑中之神,晚辈买下这柄太白遗剑,正是明珠暗投,愿献给前辈!”
钱晨笑道:“我岂是白拿人家东西的人……”
他微微思量,便道:“这样,我也不白用你的剑!”
信手一拍,按在旁边的一摞描金笺之上,密密麻麻的赤书文字突然浮现,清晰的烙印在笺上。
“我所习剑法,亦传至太白,参悟剑上的禁制,亦有所得,这是我自己参悟祭炼此剑的法诀……便补偿给你吧!”
钱晨将这本现场印出来的道书,抛给司马睿。借他的手,把送给司师妹的礼物在众人眼中洗白一遍,日后司师妹御使纯阳一气剑,便名正言顺,再无可怀疑之处了。
至于他施展青莲剑歌,也有了一个出处。
上古太白剑宗遗落的传承……反正太白剑宗辉煌的时代已经太过久远,多一门厉害传承,也不是什么怪事。
而且钱晨也没说谎,青莲剑歌确实传至太白——不过是李太白!
钱晨在众人还犹然震撼的眼神中平静离去,司马越却在他身影未消失前,再也迈不开腿,一脸死灰,众人看向他的目光,虽然还顾及其身份,却已经明显透露出讥讽,嘲笑之色——
钱晨之前那句话,其中意味早已被人察觉。
先前那不守规矩的卖剑宝主,显然就是司马越!堂堂东海王,意欲敛财,居然采用这般无耻的手段,还口口声声要送给自己的妹妹。如今看来,那时他的表演,就像小丑一般,令人鄙夷。
太白遗剑在他手中,难怪会蒙尘,拿这太白遗剑的残缺祭炼法门,去威胁真正的太白剑宗传人,这份心机,近乎可笑。
所以,前辈才会说:“有的人纵然神剑在手,也成不了剑中之神!”
如此做派,难怪会得罪那位剑中之神一般的前辈。